「我下鄉的確是想辦一件事,這件事將決定我一輩子的幸福。 」他低聲回答,立刻走開。 他坐下跟三個老太太玩波斯頓牌(其中一個是我祖母)。 我也走開,上樓去找瑪申卡。 在那兒我推說頭疼,一直躺到傍晚。 實際上,我的狀況比生病還要壞。 瑪申卡沒有離開我。 她對弗拉基米爾愛慕得很哩!他將要在她家裡住一個月,或者更久。 她將每天跟他在一起。 她一定愛上了他——但願天公作美,他也愛上她才好。 她身材勻稱,性格古怪——男人要的正是這個。 我怎麼辦,親愛的?這兒我無法擺脫他的追求。 他已經把我祖母弄得神魂顛倒了。 他會到我家裡來的,將會再來一番表白嘆息和指天誓日,那將產生什麼結果呢?他將贏得我的愛情,逼得我承認愛他,然後,他必生異心,心下琢磨結婚不上算,找個恰當的藉口逃走了事,把我扔下不管。 而我呢?……多麼可怕的前途!看上帝的情分,請你伸出救援之手:我要沉下去了。 七 薩霞的回信 袒露胸懷往往減輕心頭的重負。 你早該這麼辦了,我親愛的!你不願承認,而我早有洞察:你愛上了他,他愛上了你——這有什麼不好?添福添壽!你真是具有從鬼才知道的什麼角度看問題的莫大的天才。 你偏偏要招災惹禍——小心別有求必應囉!你為什麼不嫁給他? 有什麼不可克服的障礙?他家富,你家窮——這不足掛齒。 他有錢,是你們兩個人的錢,你還要什麼?他是貴族,而你,就出身和教養來說,難道不也是名門閨秀。 前不久掀起了關於上流社會婦女問題的一場爭論。 我得知,P先生有一次宣稱他擁護貴族,因為貴族鞋襪穿得較好。 因此,你從頭到腳都算個貴族,這還不明顯嗎? 原諒我,我的安琪兒!你動人的來信使我發笑。 弗拉基米爾下鄉只是為了看你。 多麼可怕呀!你會毀掉,你哀求我給你忠告。 這樣,你不成了小說裡的鄉下女主角了嗎?我的忠告如下:趕快結婚,就在鄉下教堂裡舉行婚禮,然後到我們這兒來,在C的私家舞台上扮演福爾納琳娜這個角色。 你的那位騎士的行為確實使人感動。 當然,古時候戀人為了美目盼兮,會跑到巴勒斯坦去打仗三年,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有人居然走出彼得堡旅行五百俄裡,只是為了與他心靈上的女皇相見,那可真不簡單啦!弗拉基米爾值得嘉獎。 八 弗拉基米爾致友人書 請勞駕散佈一個謡言,說是我病得要死了,打算去死並儘可能保持體面。 我下鄉已經兩個星期,不知不覺光陰似箭。 我討厭彼得堡的生活,逃避它休息一下。 如果是個從苦修室裡放出來還俗的小修女或者是十八歲的宮廷侍從不喜愛農村,那倒情有可原。 彼得堡象前廳,莫斯科象閨房,而農村則好似書齋。 一個正派人必須走過前廳,很少窺伺閨房,而在自己書齋裡坐下。 我也這麼辦。 我要退伍,結婚,回到薩拉托夫鄉下去。 地主的名稱就是我的職務。 管理其生計完全依靠我們的三千個農奴,比指揮一個排或者繕寫外交照會有意義得多……把我們的農民扔下不管,這種漠然置之的態度是不可饒恕的。 我們支配他們的權力越大,對他們的責任就越多。 我們把他們扔下不管,聽憑總管去鞭笞和壓迫他們,也盜竊我們。 我們過日子花費的是將來的收入,我們會破產。 老之將至,窮困和麻煩跟着就來了。 這就是咱們貴族迅速衰敗的原因。 祖父闊綽,兒子窮酸,孫子要飯。 古老的姓氏一錢不值。 新的姓氏發旺了,到第三代又重新淪落。 各種社會階層互相融合,沒有一個姓氏不知其始祖。 這種政治唯物主義將引向何方?我不知道。 但該是不讓它得逞的時候了。 我永遠不能無動于衷地看著貶低歷史上有名望的門第。 我們這兒誰也不尊重他們,包括他們的後代。 那些為人民留下豐功偉績的人,看看人民是如何「驕傲」地回憶起他們的吧! 比如,公民米寧和波熱爾斯基公爵①。 波熱爾斯基怎麼樣?公民米寧是個什麼東西?有一個古俄羅斯的侍臣,叫做波熱爾斯基公爵,還有一個全國選舉出來的人名叫公民米寧罷了。 祖國甚至淡忘了拯救者的真實姓名。 歷史對咱們並不存在。 可憐的民族! 敕封貴族不能替代血統貴族。 貴族家譜應當作為人民的歷史回憶錄。 但是,陪審員之子有何家譜可言呢? 我說偏袒貴族的話,並非想冒充英國勛爵。 我的出身,雖然我不為它感到害臊,卻不曾賦予我類似的權利。 我同意拉布呂耶爾②的一句話:「對自己出身表示蔑視,這在暴發戶中間是可笑的,而在貴族中間是可鄙的。 」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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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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