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無意誇大的頌揚聲有時也可能激發真正的美德,君士坦丁表面的虔誠,如果最初確只是半真半假,也可能會由於人們的讚揚聲,由於習慣和榜樣的影響,逐漸變成為嚴肅的信仰和熱誠的皈依。 這個新教派的主教和牧師們,以他們的衣着舉止論都不配進入宮廷,可他們卻被邀去與皇帝一同進食;他們跟隨這位專制君王出外遠征。 他們之中的一位埃及人,也可能是西班牙人,由於在智力上超過這位皇帝,則被異教徒們說成必是使用了某種魔法的結果。 用西塞羅的辯才裝點過福音書的名句的拉克坦提烏斯和致力於使希臘人的學識和哲理服務于宗教的優西比烏斯都被他們這位君王視為摯友,彼此親密無間;這些口若懸河的辯論大師,可以耐心地觀察着他逐步被說服的緩慢過程,巧妙地使用着他的性格特點和理解能力最易於接受的各種論點。 無論得到這麼一個皇帝教徒會帶來多少實際好處,這位皇帝不同於數以千計的信奉基督教義的臣民之處,不過在於他身着紫袍,而並非由於他有什麼異於常人的智慧和美德。 對於在一個更為開明的時代使得一位格老秀斯,一位帕斯卡爾或一位洛克加以讚賞或深為信服的道理,這樣一個知識有限的軍人的頭腦卻也能完全接受,也不應該被看作是完全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這位軍人在白天日理萬機的工作之餘利用晚上的時間,或許佯裝利用晚上的時間,勤奮學習聖經教義並撰寫神學論文,然後拿到人數眾多,掌聲雷動的集會上去宣讀。 在一次至今尚可見到記錄的長篇演說中,這位皇帝傳教士詳細論述了許多有關宗教的道理;但是他卻滿懷喜悅地暢談西比林的詩集和維吉爾的第四田園詩。 在耶穌誕生之前40年,這位曼圖亞的吟遊詩人似乎受到以賽亞的神聖的啟示,用充滿東方宏偉象徵意義的壯麗詞句嘔歌了聖母的再臨,蛇的失敗,和即將出生的上帝之子,天神朱庇特的後代,他將清洗掉人類的罪孽,並用他父親的美德來統治着和平的宇宙;一代和天神一樣的人類將出現和成長起來,整個世界將變成一個原始的公有的國家;一個純真而幸福的黃金時代將逐漸恢復。 這位詩人可能並未意識到他這光輝的預言的秘密涵義和目標,它最後被毫無價值地加在一位行政官或一位執政者的幼小兒子的頭上了!但是如果對第四田園詩所作的一種華美的,可能實在有些似是而非的解釋,真地曾有助于使這第一位基督教皇帝改變宗教信仰,那維吉爾真可算得是最傑出的教士了。 基督教徒們的宗教活動和儀式的進行都十分機密,並不惜故作神秘,竭力避開非教徒,甚至新教友的耳目,藉以增加他們的神秘感和好奇心。 但是主教們出於小心所制訂的種種十分嚴厲的教規、現在出於同樣的小心謹慎的考慮,卻對這位帝王新教友完全放鬆了。 因為不惜採取一切遷就辦法把他拉入教會圈子裡來是至關重要的;因而在這位君王曾承擔作為一個基督徒的任何義務之前,他便已獲得允許,或至少是默許,他可以享受最大限度的特權了。 在教長宣佈讓異教會眾退出時,他卻不曾離開大會會場,而是在與信徒共同祈禱,和主教們辯論問題,宣講最深奧、複雜的神學問題,參加盛大的復活節的各種神聖的守夜儀式,他甚至當眾宣稱,自己不僅僅是一個參加者,而且已在某種程度上是一位教士和參與基督教各種神秘活動的聖師。 君士坦丁的驕傲情緒或許使他不免要,他所做的貢獻也使他有資格,擺出一副與眾不同的架勢;一種時機尚不成熟的過份嚴格的措施很可能會斷送掉他的尚未成熟的改變宗教信仰的果實;而如果教會嚴勵地把這位已經拋棄供奉着多神的祭壇的君王拒之門外,那這位帝國的主人便沒有任何形式的宗教可以信奉了。 在他最後一次前往羅馬城的時候,通過拒絶引導由騎士組成的軍隊,拒絶當眾向卡皮托里亞丘的太陽神許願等做法,實際已真誠地宣告放棄並侮辱了他的祖先的迷信傳統。 在君士坦丁接受洗禮和去世之前很多年,他便已向世人宣告,他本人或他的圖象將永遠不會出現在偶像崇拜的神廟之中,同時他卻向各行省散髮了多種獎章和圖片,上面都刻畫着這位皇帝參加基督教儀式的虔誠而恭順的形象。 拒絶享受新入教者的種種特權的君士坦丁所表現的驕傲情緒是讓人難以解釋或輕易加以原諒的。 但他的洗禮之所以一再推遲卻可以用基督教會古老習俗的一些準則和做法來加以說明。 洗禮儀式一般都是在幾個教士的協助下,在莊嚴的復活節和聖靈降臨節之間的50天裡,由主教親自主持,在本教區大教堂裡舉行;在這段神聖的日子裡,總有一批兒童和成年人被接納入教會。 父母的小心謹慎常常把自己兒女的洗禮推遲到他們已能明白自己所許諾的責任的時候;古代嚴厲的主教一定要一個新入教的教徒經歷兩年或三年的見習期,而那些新教徒本身出於各種不同的世俗或宗教方面的原因,也很少表現出急於要擁有完全的新基督徒身份的迫不及待的心情。 洗禮儀式一般認為包括全面、徹底地消除一切罪孽,受洗後的靈魂將立即恢復原來的純真,並從此可以永恆得救。 在那些改信基督教的人中有許多人都認為,匆忙地履行完一種不可能重複第二次的可喜的儀式,輕易拋棄掉一種一去不復返的無價特權是很不明智的。 而推遲洗禮卻使他們可以放縱自己的情慾來享受現實世界中的一切,而同時又能把確保自己得以贖罪的簡便辦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福音書的崇高理論在君士坦丁本人的感情上所留下的印象,與在他思想上所產生的影響相比起來是微乎其微的。 為了實現他的野心所指引的偉大目標,他走過了一條黑暗的、血腥的戰爭和策略的道路;而在勝利之後,他更毫無保留地使自己完全聽任命運的擺弄。 他從不曾表明,他完全有理由認為他的一切作為遠在圖拉真和兩安東尼的欠完備的英雄主義和不信上帝的哲學思想之上,而進入成熟年齡的君士坦丁卻把自己年輕時獲得的聲譽完全給斷送了。 隨着他對真理的認識的逐漸深入,他相應地越來越背離了仁德的做法。 在他統治期間召開尼斯宗教會議的那一年也因他處決,或謀殺了,他的大兒子而弄得烏煙瘴氣。 僅是這個時期也完全足以駁斥無知和惡毒的佐西穆斯的毫無道理的說法,他肯定說,在克里斯普斯死後,他父親的悔恨從基督教教士那裡得到了他從異教的祭司那裡所得不到的清償。 克里斯普斯的死使得君士坦丁在選擇宗教的問題上不能再猶豫了;他不可能到現在還不瞭解,教會確實具有一種無比靈驗的藥方,只不過他自己決定一再推延使用那藥方的時間,一直到死亡已臨近,他不可能再試圖翻悔,也不再存在翻悔危險的時候。 在他最後一次病中,他在尼科米底亞宮中召見的幾位主教,看到他那樣熱情地請求並接受為他進行洗禮,聽到他鄭重宣稱,在他的餘生中他一定要做到不愧為基督的門徒以及他在受過洗禮,穿上新入教者的白袍以後謙恭地拒絶再換上皇帝的紫袍的做法,無不使主教們受到很大的啟發。 君士坦丁的榜樣作用和他的威望似乎支持了推遲洗禮的做法。 第10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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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興亡史》
第10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