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換了大衣,住持引到佛殿,拜見了唐公。 唐公見了公子,果然生得:眉飄偃月,目炯曙星。 鼻若膽懸,齒如貝列。 神爽朗,冰心玉骨;氣軒昂,虎步龍行。 鋒藏鍔斂,真未遇之公卿;善武能文,乃將來之英俊。 唐公要待以賓禮,柴嗣昌再三謙讓,照師生禮坐了。 唐公叩他家世,敘些寒溫。 嗣昌娓娓清談,如聲赴響。 唐公見了,不勝欣喜。 留茶而出,遂至方丈與夫人說知。 夫人道:「此子雖你我中意,但婚姻系百年大事,須與女兒說知方妥。 」 唐公道:「此事父母主之,女孩兒家,何得專主?」 夫人道:「非也!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 我這女兒,不比尋常女兒。 我看他往常間,每事有一番見識,有一番作用,與眾不同。 我如今去與他說明,看他的意思。 他若無言心允,你便聘定他便了;若女兒稍有勉強,且自消停幾時。 量此子亦未必就有人家招他為婿,且到太原再處。 」 唐公道:「既如此說,你去問他,我外邊去來。 」 說了走出方丈外去了。 夫人走進明間裡來,小姐看見接住了。 夫人將唐公要招柴公子的話,細細與小姐說了一遍。 小姐停了半晌,正容答道:「母親在上,若說此事,本不該女兒家多口;只是百年配合,榮辱相關,倘或草草,貽悔何及?今據父親說,貌是好的,才是美的;但如今世界止憑才貌,不足以勘平禍亂,如遇患難,此輩咬文嚼字之人,只好坐以待斃,何足為用?」 夫人介面道:「正是你父親說,公子舞得好劍。 月下看他,竟似白雪一團,滾上滾下,量他也有些本領。 」 小姐見說,微微笑道:「既如此說,待孩兒慢慢商酌,且不必回他,俟兩日後定議何如?」 夫人見說,出來回覆了唐公。 小姐見夫人去了,左思右想,欲要自己去偷看此生一面,又無此禮;欲要不看,又恐失身匪偶,心上狐疑不決。 只見保姆許氏,走到面前說道:「剛纔夫人所言,小姐主意若何?」 小姐道:「我正在這裡想。 」 許氏道:「此事何難?只消如此如此,賺他來較試一番,才能便見了。 」 小姐點頭色喜。 正是:銀燭有光通宿燕,玉簫聲葉彩鸞歌。 卻說柴公子自日間見唐公之後,想唐公待他禮貌謙恭,情意款洽,心中甚喜。 想到婚姻上邊,因不知小姐的才貌,又未知成與不成,到付之度外。 其時正在燈下看書,只見房門呀的一聲,推進門來。 公子抬頭一看,卻是一個眼大眉粗身長足大的半老婦人。 公子立起身來問道:「你是何人?到此何干?」 婦人答道:「我是李府中小姐的保姆,因老爺夫人,要聘公子東床坦腹;但我家小姐,不特才貌雙絶,且喜讀孫吳兵法,六韜三略,無不深究其奧,誓願嫁一個善武能文、足智多謀的奇男子。 日間老爺甚稱公子的才貌,又說公子舞得好劍,故着老身出來,致意公子:如果有意求凰,不妨定更之後,到迴廊轉西觀音閣後,菜園上邊,看小姐排成一陣。 如公子識得此陣,方許諧秦晉。 」 公子見說,欣然答道:「既如此說,你去,到更余之後,你來引我去看陣何如?」 許氏見說,即便出門。 公子用過夜膳後,聽街上的巡兵起了更籌;庭中月色,比別夜更加皎潔。 讀了一回兵書,又到庭前來看月,不覺更籌已交二鼓。 公子見婆子之言,或未必真,欲要進去就枕,摹地裡咳嗽一聲,剛纔來的保姆,遠遠站立,把手來招。 公子叫柴豹,筐中取出一副綉龍扎袖穿好,把腰間絲縧收緊,帶了寶劍。 叫柴豹鎖上了門,跟了保姆到菜園中來。 原來觀音閣後,有絶大一塊荒蕪空地,盡頭一個土山,緊靠着閣後粉牆,旁有一小門出入。 公子看了一回,就要走進去。 許氏止住道:「小姐吩咐這兩竿竹枝,是算比試的轅門。 公子且稍停站在此間,待他們擺出陣來,公子看便了。 」 公子應允,向柴豹附耳說了幾句。 只見走出一個女子來,烏雲高聳。 綉襖短衣;頭上風欽一枝,珠懸罩額,臂穿窄袖;執着小小令旗一面,立在土山之上。 公子問道:「這不是小姐麼?」 許氏道:「小姐豈是輕易見的?這不過小姐身邊侍兒女教師,差他出來擺陣的。 」 話未說完,只見那女子把今旗一招,引出一隊女子來:一個穿紅的,夾着一個穿白的;一個穿青的,夾着一個穿黃的。 俱是包巾扎袖,手執着明晃晃的單刀,共有一二十個婦女。 左盤一轉,右旋一回,一字兒的排着。 許氏道:「公子識此陣否?」 公子道:「此是長蛇陣,何足為奇!」只見那女子又把令旗一翻,眾婦女又四方兜轉,變成五堆,一堆婦女四個,持刀相背而立。 公子仔細一看,只見:紅一簇,白一簇,好似紅白雪花亂舞玉。 青一團,黃一團,好似青黃鶯燕翅翩躚。 錯認孫武子教演女兵,還疑顧夫人排成禦寇。 公子見婦女一字兒站定。 許氏道:「公子識此陣否?」 公子看了笑道:「如今又是五花陣了。 」 許氏道:「公子既識此陣,敢進去破得陣,走得出,方見你的本事。 」 公子道:「這又何難?」 第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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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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