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二年五月,莽復遣歙與五威將王咸率伏黯、丁業等六人,使送右廚唯姑夕王,因奉歸前所斬侍子登及諸貴人從者喪,皆載以常車。 至塞下,單于遣雲、當子男大且渠奢等至塞迎。 咸等至,多遺單于金珍,因諭說改其號,號匈奴曰「恭奴」,單于曰「善於」,賜印綬。 封骨都侯當為後安公,當子男奢為後安侯。 單于貪莽金幣,故曲聽之,然寇盜如故。 咸、歙又以陳良等購金付雲、當,令自差與之。 十二月,還入塞,莽大喜,賜歙錢二百萬,悉封黯等。 單于咸立五歲,天鳳五年死,弟左賢王輿立,為呼都而屍道皋若E96F單于。 匈奴謂孝曰「若E96F自呼韓邪後,與漢親密,見漢謚帝為“孝」,慕之,故皆為「若E96F」。 呼都而屍單于輿既立,貪利賞賜,遣大且渠奢與雲女弟當於居次子醯櫝王俱奉獻至長安。 莽遣和親侯歙與奢等俱至制虜塞下,與雲、當會,因以兵迫脅,將至長安。 雲、當小男從塞下得脫,歸匈奴。 當至長安,莽拜為須卜單于,欲出大兵以輔立之。 兵調度亦不合,而匈奴愈怒,併入北邊,北邊由是壞敗。 會當病死,莽以其庶女陸逮任妻後安公奢,所以尊寵之甚厚,終為欲出兵立之者。 會漢兵誅莽,雲、奢亦死。 更始二年冬,漢遺中郎將歸德侯颯、大司馬護軍陳遵使匈奴,授單于漢舊制璽綬,王侯以下印綬,因送雲、當余親屬貴人從者。 單于輿驕,謂遵、颯曰:「匈奴本與漢為兄弟,匈奴中亂,孝宣皇帝輔立呼韓邪單于,故稱臣以尊漢。 今漢亦大亂,為王莽所篡,匈奴亦出兵擊莽,空其邊境,令天下蚤動思漢,莽卒以敗而漢復興,亦我力也,當復尊我!」遵與相B27C距,單于終持此言。 其明年夏,還。 會赤眉入長安,更始敗。 贊曰:《書》戒「蠻夷猾夏」,《詩》稱「戎狄是膺」,《春秋》「有道守在四夷」,久矣,夷狄之為患也!故自漢興,忠言嘉謀之臣曷嘗不運籌策相與爭于廟堂之上乎?高祖時則劉敬,呂后時樊噲、季布,孝文時賈誼、朝錯,李武時王恢、韓安國、朱買臣、公孫弘、董仲舒,人持所見,各有同異,然總其要,歸兩科而已。 縉紳之儒則守和親,介冑之士則言征伐,皆偏見一時之利害,而未究匈奴之終始也。 自漢興以至于今,曠世歷年,多於春秋,其與匈奴,有修文而和親之矣,有用武而克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矣,詘伸異變,強弱相反,是故其詳可得而言也。 昔和親之論,發於劉敬。 是時,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難,故從其言,約結和親,賂遺單于,冀以救安邊境。 孝惠、高後時遵而不違,匈奴寇盜不為衰止,而單于反以加驕倨。 逮至孝文,與通關市,妻以漢女,增厚其賂,歲以千金,而匈奴數背約束,邊境屢被其害。 是以文帝中年,赫然發憤,遂躬戎服,親禦鞍馬,從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馳射上林,講習戰陳,聚天下津兵,軍于廣武,顧問馮唐,與論將帥,喟然嘆息,思古名臣。 此則和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也。 仲舒親見四世之事,猶復欲守舊文,頗增其約。 以為:「義動君子,利動貪人。 如匈奴者,非可以仁義說也,獨可說以厚利,結之於天耳。 故與之厚利以沒其意,與盟于天以堅其約,質其愛子以累其心,匈奴雖欲展轉,奈失重利何,奈欺上天何,奈殺愛子何!夫賦斂行賂不足以當三軍之費,城郭之固無以異於貞士之約,而使邊城守境之民父兄緩帶,稚子咽哺,胡馬不窺于長城,而羽檄不行于中國,不亦便于天下乎!」察仲舒之論,考諸行事,乃知其未合于當時,而有闕于後世也。 當孝武時,雖征伐克獲,而士馬物故亦略相當;雖開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亦棄造陽之北九百餘里。 匈奴人民每來降漢,單于亦輒拘留漢使以相報復,其桀驁尚如斯,安肯以愛子而為質乎?此不合當時之言也。 若不置質,空約和親,是襲孝文既往之悔,而長匈奴無已之詐也。 夫邊城不選守境武略之臣,修障隧備塞之具,厲長戟勁弩之械,恃吾所以待邊寇而務賦斂於民,遠行貨賂,割剝百姓,以奉寇讎。 信甘言,守空約,而幾胡馬之不窺,不已過乎! 至孝宣之世,承武帝奮擊之威,直匈奴百年之運,因其壞亂幾亡之厄,權時施宜,覆以威德,然後單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稱-,賓于漢庭。 是時,邊城晏閉,牛馬布野,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 後六十餘載之間,遭王莽篡位,始開邊隙,單于由是歸怨自絶,莽遂斬其侍子,邊境之禍構矣。 故呼韓邪始朝于漢,漢議其儀,而蕭望之曰:「戎狄荒服,言其來服荒忽無常,時至時去,宜待以客禮,讓而不臣。 如其後嗣遁逃竄伏,使于中國不為叛臣。 」及孝元時,議罷守塞之備,侯應以為不可,可謂盛不忘衰,安必思危,遠見識微之明矣。 至單于咸棄其愛子,昧利不顧,侵掠所獲,歲巨萬計,而和親賂遺,不過千金,安在其不棄質而失重利也?仲舒之言,漏於是矣。 夫規事建議,不圖萬世之固,而偷恃一時之事者,未可以經遠也。 若乃征伐之功,秦、漢行事,嚴尤論之當矣。 故先王度土,中立封畿,分九州,列五服,物土貢,制外內,或修刑政,或昭文德,遠近之勢異也。 第40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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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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