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性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 合己者善待之,不合者弗能忍見,士亦以此不附焉。 然好遊俠,任氣節,行修潔。 其諫,犯主之顏色。 常慕傅伯、爰盎之為人。 善灌夫、鄭當時及宗正劉棄疾。 亦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位。 是時,太后弟武安侯田蚍治丞相,中二千石拜謁,蚍指ノ禮。 黯見蚍鄭未嘗拜,揖之。 上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默對曰:「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變色而罷朝。 公卿皆為黯懼。 上退,謂人曰:「甚矣,汲黯之戇心!」群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于不誼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 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常賜告者數,終不癒。 最後,嚴助為請告。 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職居官,亡以愈人,然至其輔少主守成,雖自謂賁、育弗能奪也。 」 上曰:「然。 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 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廁視之。 丞相弘宴見,上或時不冠。 至如見黯,不冠不見也。 上嘗坐武帳,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帷中,使人可其奏。 其見敬禮如此。 張湯以更定律令為廷尉,黯質責湯于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業,下不能化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虛,何空取高皇帝約束紛更之為?而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論議,湯辯常在文深小苛,黯憤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為公卿,果然。 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仄目而視矣!」 是時,漢方征匈奴,招懷四夷。 黯務少事,間常言與胡和親,毋起兵。 上方鄉儒術,尊公孫弘,及事益多,吏民巧。 上分別文法,湯等數奏決讞以幸。 而黯常毀儒,面觸弘等徒懷詐飾智以阿人主取容,而刀筆之吏專深文巧詆,陷人于罔,以自為功。 上愈益貴弘、湯,弘、湯心疾黯,雖上亦不說也,欲誅之以事。 弘為丞相,乃言上曰:「右內史界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非素重臣弗能任,請徙黯。 」為右內史數歲,官事不廢。 大將軍青既益尊,姊為皇后,然黯與亢禮。 或說黯曰:「自天子欲令群臣下大將軍,大將軍尊貴,誠重,君不可以不拜。 」黯曰:「夫以大將軍有揖客,反不重耶?」大將軍聞,愈賢黯,數請問以朝廷所疑,遇黯加于平日。 淮南王謀反,憚黯,曰:「黯好直諫,守節死義;至說公孫弘等,如發蒙耳。 」 上既數征匈奴有功,黯言益不用。 始黯列九卿矣,而公孫弘、張湯為小吏。 及弘、湯稍貴,與黯同位,黯又非毀弘、湯。 已而弘至丞相,封侯,湯御史大夫,黯時丞史皆與同列,或尊用過之。 黯褊心,不能無少望,見上,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 」黯罷,上曰:「人果不可以無學,觀汲黯之言,日益甚矣。 」 居無何,匈奴渾邪王帥眾來降,漢發車二萬乘。 縣官亡錢,從民貰馬。 民或匿馬,馬不具。 上怒,欲斬長安令。 黯曰:「長安令亡罪,獨斬臣黯,民乃肯出馬。 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徐以縣次傳之,何至令天下蚤動,罷中國,甘心夷狄之人乎!」上默然。 後渾邪王至,賈人與市者,坐當死五百餘人。 黯入,請間,見高門,曰:「夫匈奴攻當路塞,絶和親,中國舉兵誅之,死傷不可勝計,而費以巨萬百數。 臣愚以為陛下得胡人,皆以為奴婢,賜從軍死者家;鹵獲,因與之,以謝天下,塞百姓之心。 今縱不能,渾邪帥數萬之眾來,虛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養,若奉驕子。 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而文吏繩以為闌出財物如邊關乎?陛下縱不能得匈奴之贏以謝天下,又以微文殺無知者五百餘人,臣竊為陛下弗取也。 」 上弗許,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 」後數月,黯坐小法,會赦,免官。 於是黯隱于田園者數年。 會更立五銖錢,民多盜鑄錢者,楚地尤甚。 上以為淮陽,楚地之郊也,召黯拜為淮陽太守。 黯伏謝不受印綬,詔數強予,然後奉詔。 召上殿,黯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復見陛下,不意陛下復收之。 臣常有狗馬之心,今病,力不能任郡事。 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 」 上曰:「君薄淮陽邪?吾今召君矣。 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重,臥而治之。 」黯既辭,過大行李息,曰:「黯棄逐居郡,不得與朝廷議矣。 然御史大夫湯智足以距諫,詐足以飾非,非肯正為天下言,專阿主意。 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 好興事,舞文法,內懷詐以禦主心,外挾賊吏以為重。 公列九卿不早言之何?公與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湯,終不敢言。 黯居郡如其故治,淮陽政清。 後張湯敗,上聞黯與息言,抵息罪。 令黯以諸侯相秩居淮陽。 居淮陽十歲而卒。 卒後,上以黯故,官其弟仁至九卿,子偃至諸侯相。 黯姊子司馬安亦少與黯為太子洗馬。 安文深巧善宦,四至九卿,以河南太守卒。 昆弟以安故,同時至二千石十人。 濮陽段宏始事蓋侯信,信任宏,官亦再至九卿。 然衛人仕者皆嚴憚汲黯,出其下。 鄭當時字莊,陳人也。 其先鄭君嘗事項籍,籍死而屬漢。 高祖令諸故項籍臣名籍,鄭君獨不奉詔。 詔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 鄭君死孝文時。 當時以任俠自喜,脫張羽于厄,聲聞梁、楚間。 孝景時,為太子舍人。 每五日洗沐,常置驛馬長安諸郊,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明旦,常恐不遍。 當時好黃、老言,其慕長者,如恐不稱。 自見年少官薄,然其知友皆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 第2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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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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