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披露真情嗎?為什麼不可以,威廉?她跟我在一起會比跟他在一起更幸福!哦,他不是能夠滿足她的全部心願的人。 他缺乏某種感情,缺乏……隨你怎麼想吧;在讀到一本心愛的書中的某一處——哦——我和綠蒂就會有一種心靈的交融,而他的心卻不會有共鳴;更有許許多多次,當我們說出對某個人的行為的看法時,情況也是如此。 親愛的威廉!——雖然他實心實意地愛她,但是這樣的愛當之有愧!—— 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打斷了我。 我的淚水已經擦乾。 我心煩意亂。 再見,親愛的! 八月四日 也不只我一個人的情況是這樣。 每個人的希望都成了泡影,每個人的期望都受了欺騙。 我去看望了菩提樹下的那位善良的婦人。 她的大兒子歡喊着朝我跑來,聽到叫聲他母親也來了。 她臉上的樣子很是憂鬱,見了我,她的第一句話便是:「好心的先生,唉,我的漢斯已經死了!」——漢斯是她最小的兒子。 我默然無語。 ——「我的丈夫,」她說,「已經從瑞士回來了,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帶來,要不是遇上好人,他真得沿途乞討了。 一路上他發着高燒。 」——我不知對她說什麼好,就給了孩子一些錢;她請我拿幾個蘋果走,我接受了,隨後便離開了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八月二十一日 一轉眼的功夫,我的情況就完全變了。 有時生活又透出一縷歡樂的光輝,啊,可惜只有一瞬間!——每當我沉湎于夢幻之中,我便禁不住會想:假如阿爾貝特死了,會怎樣呢?你就會……,是的,她也會……——於是我就想入非非,直至到了萬丈深淵的邊緣,才嚇得膽顫心驚地縮回來。 我出了城門,沿著我第一次去接綠蒂參加舞會的那條路走去。 一切都變了!一切,一切都成了過眼煙雲!昨日世界的蹤影已經全然無存,我那時激蕩的感情亦已消逝。 我覺得就像是一個幽靈回到了已遭焚燬的宮堡——他當年身為顯赫的侯爵建造了這座宮堡,並把它裝飾得金碧輝煌,臨終時滿懷希望留給了他的愛子,可是現在宮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九月三日 有時我真不理解,怎麼有另一個人能夠愛她,可以愛她,殊不知我愛她愛得如此真切,如此忘情,如此情意逷『』校*了她我什麼也不瞭解,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呀! 九月四日 是的。 事情正是這樣。 正像自然界已經臨近秋天,我的心裡和我周圍也是一派蕭颯秋意了。 我的樹葉正在變黃,近處的樹木已經在落葉了。 我剛來這裡時,不是曾經對你講起過一位青年農民嗎?現在我又在瓦爾海姆打聽他的情況;聽說他已被解僱,被攆走了,誰也不願再去瞭解他的情況了。 昨天我在通往另一個村子的路上遇見了他,我向他打招呼,他給我講了他的故事,使我倍受感動,要是我再把他的故事講給你聽,你定會容易理解的。 可是說這些幹什麼呢?幹嗎不把這令我擔憂、使我難受的事保留在自己心裡呢?幹嗎還要來使你傷心呢?幹嗎我要不斷給你機會讓你來憐憫我,罵我呢?莫非我的命運也是如此! 我問起他的情況,這位青年農民回答的時候神態顯得有種默默的哀傷,我覺得還有幾分羞澀;但是彷彿他一下子重新認識了自己和我似的,馬上就變得極為坦率了。 他向我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開始悲嘆自己的不幸。 我把他的每一句話都告訴你,我的朋友,請你來審判吧!他承認,他甚而是懷着品味往事的幸福心情告訴我說,他心裡對女東家的戀情與日俱增,後來簡直亂了方寸,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該說什麼,整天魂不守舍。 他吃不進,喝不下,睡不着,嗓子眼裡好像堵住了一樣,不該做的事,他做了;交待給他的事,他忘了。 他彷彿中了邪似的,直到有一天他得知她在樓上房裡,於是便追了去,其實是一步步跟着她去的;因為她不肯傾聽他的請求,他竟想對她施暴;他自己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上帝作證,他對她的意圖始終是真誠的,他只想要她嫁給他,同他過一輩子,除此以外,並無別的邪念。 他已說了好一陣,所以開始有些停頓了,就像一個人明明還有話要說,但又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口。 最後他羞答答地向我坦白,她允許他可以有些小的親熱的表示,還容許他貼近她。 講的過程中他曾中斷二三次,一再信誓旦旦地說,他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敗壞她的名譽,他還像以前一樣愛她,尊敬她,還說,這樣的事從未從他口中透露過,他所以告訴我,只是要讓我相信他並不完全是個腦袋發昏的荒唐的人。 ——我的摯友,說到這裡我又要唱那支百唱不厭的老調了:要是我能讓你對這個曾經站在我面前,現在還站在我面前的人有個鮮明的印象,那該多好!要是我能毫不走樣地告訴你這一切,好讓你感覺到我對他的命運有多麼同情,又不得不同情,那又該多好!不過,夠了,因為你也瞭解我的命運,也瞭解我這個人,所以你一定也非常清楚,我為什麼關注所有不幸的人,尤其是這個不幸的人。 第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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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維特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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