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丈夫,到什麼時候,想到那在船上做生意的年輕的媳婦,或逢年過節,照規矩要見見媳婦的面了,媳婦不能回來,自己便換了一身漿洗乾淨的衣服,腰帶上掛了那個工作時常不離口的短煙袋,背了整籮整簍的紅薯□粑之類,趕到市上來,像訪遠親一樣,從碼頭第一號船上問起,一直到認出自己女人所在的船上為止。 問明白後,到了船上,小心小心的把一雙布鞋放到艙外護板上,把帶來的東西交給了女人,一面便用著吃驚的眼睛,搜索女人的全身。 這時節,女人在丈夫眼下自然已完全不同了。 大而油光的髮髻,用小鑷子扯成的細細眉毛,臉上的白粉同緋紅胭脂,以及那城市裡人神氣派頭、城市裡人的衣服,都一定使從鄉下來的丈夫感到極大的驚訝,有點手足無措。 那呆相是女人很容易清楚的。 女人到後開了口,或者問:「那次五塊錢得了麼?」或者問:「我們那對豬養兒子了沒有?」女人說話時口音自然也完全不同了,變成像城市裡做太太的大方自由,完全不是在鄉下做媳婦的羞澀畏縮神氣了。 聽女人問起錢,問起家鄉豢養的豬,這作丈夫的看出自己做丈夫的身份,並不在這船上失去,看出這城裡奶奶還不完全忘記鄉下,膽子大了一點,慢慢的摸出煙管同火鐮。 第二次驚訝,是煙管忽然被女人奪去,即刻在那粗而厚大的手掌裡,塞了一枝「哈德門」香煙的緣故。 吃驚也仍然是暫時的事,於是這做丈夫的,一面吸煙一面談話…… 第9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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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全集《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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