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十九年,道者呂翁,經邯鄲道上邸舍中,設榻施席,擔(明抄本擔作解)囊而坐。 俄有邑中少年盧生,衣短裘,乘青駒,將適于田,亦止邸中,與翁接席。 言笑殊暢,久之,盧生顧其衣袋弊褻,乃嘆曰:「大丈夫生世不諧,而因如是乎。 」翁曰:「觀子膚極腧,體胖無恙,談諧方適;而嘆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適之為。 」翁曰:「此而不適,而何為適?」生曰:「當建功樹名,出將入相,列鼎而食,選聲而聽,使族益茂而家用肥,然後可以言其適。 吾志于學而游于藝,自惟當年,朱紫可拾,今已過壯室,猶勤田畆。 非困而何?」言訖,目昏思寐,是時主人蒸黃粱為饌,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此,當令子榮適如志。 」其枕瓷而竅其兩端,生俯首枕之,寐中,見其竅大而明朗可處,舉身而入,遂至其家。 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麗而產甚殷。 由是衣裘服禦,日已華侈,明年,舉進士,登甲科,解褐授校書郎,應制舉,授渭南縣尉,遷監察御史起居舍人,為制誥。 三年即真。 出典同州,尋轉陝州。 生好土功,自陝西開河八十里以濟不通。 邦人賴之,立碑頌德。 遷汴洲嶺南道采記使,入京為京兆尹。 是時神武皇帝方事夷秋,吐蕃新諾羅、龍莽布攻陷爪沙,節度使王君夐新被敘投河隍戰恐(明抄本新被敘投河隍戰恐八字作與之戰于河隍敗績),帝思將帥之任,遂除生御史中丞河西隴右節度使,大破戎虜七千級,開地九百里,築三大城以防要害,北邊賴之,以石征功焉,歸朝策勛,恩禮極崇,轉御史大夫吏部侍郎。 物望清重,群情翕習,大為當時宰相所忌,以飛語中之,貶端州刺史,三年征還,除戶部尚書。 未幾,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掌大政,十年,嘉謀密命,一日三接,獻替啟沃,號為賢相。 同列者害之,遂誣與邊將交結,所圖不軌,下獄,府吏引徒至其門,追之甚急,生惶駭不測。 注其妻子曰:「吾家本山東,良田數頃,足以禦寒餒,何苦求祿,而今及此,思復衣短裘,乘青駒,行邯鄲道中,不可得也。 」引刀欲自裁,其妻救之得免。 共罪者皆死,生獨有中人保護,得減死論,出授歡牧。 數歲,帝知其冤,復起為中書令,封趙國公,恩旨殊渥,備極一時。 生有五子。 僔、倜,儉、位、倚。 僔為考功員外,儉為侍御史,位為太常丞,季子倚最賢。 年二十四,為右補闕。 其姻媾皆天下望族。 有孫十餘人,凡兩竄嶺表,再登台鉉,出入中外。 迴翔台閣,三十餘年間,崇盛赫奕,一時無比。 末節頗奢蕩,好逸樂,後庭聲色皆第一。 前後賜良田甲第,佳人名馬,不可勝數。 後年漸老,屢乞骸骨,不許,及病,中人候望,接踵于路,名醫上藥畢至焉。 將終,上疏曰:「臣本山東書生,以田圃為娛,偶逢聖運,得到官序。 過蒙榮獎,特受鴻私,出擁旄鉞,入升鼎輔,周旋中外,綿歷歲年,有忝恩造,無裨聖化。 負乘致寇,履薄戰竟,日極一日,不知老之將至。 今年逾八十,位歷三公,鐘漏並歇,筋骸俱弊,彌留沉困,殆將溘盡。 顧無誠效,上答休明,空負深恩。 永辭聖代,無任感戀之至。 謹奉表稱謝以聞。 詔曰:“卿以俊德,作余元輔,出雄藩坦,入贊緝熙,昇平二紀,實卿是賴。 比因疾累,日謂痊除,豈遽沉頓,良深憫默,今遣驃騎大將軍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針灸,為余自愛,燕冀無妄,期丁有喜。 」其夕卒。 盧生欠伸而寤。 見方偃于邸中,顧呂翁在傍,主人蒸黃粱尚未熟,觸類如故,蹶然而興曰:「豈其夢寐耶。 」翁笑謂曰:「人世之事,亦猶是矣。 」生然之(明抄本然之作默然)。 良久謝曰:「夫寵辱之數,得喪之理,生死之情,盡知之矣。 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 」再拜而去。 (出《異聞集》) 【譯文】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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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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