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公嘗與諸儒語及方域云:「東至扶桑,扶桑之蠶長七尺,圍七寸,色如金,四時不死。 五月八日嘔黃絲,布于條枝,而不為繭。 脆如綖,燒扶桑木灰汁煮之,其絲堅韌,四絲為系,足勝一鈞。 蠶卵大如燕雀卵,産於扶桑下。 賫卵至句麗國,蠶變小,如中國蠶耳。 其王宮內有水精城,可方一里,天未曉而明如晝,城忽不見,其月便蝕。 西至西海,海中有島,方二百里,島上有大林,林皆寶樹,中有萬餘家,其人皆巧,能造寶器,所謂拂林國也。 島西北有坑,盤坳深千餘尺,以肉投之,鳥銜寶出,大者重五斤,彼雲是色界天王之寶藏。 四海西北,無慮萬里,有女國,以蛇為夫,男則為蛇,不噬人而穴處。 女為臣妾官長,而居宮室。 俗無書契,而信呪詛,直者無他,曲者立死。 神道設教,人莫敢犯。 南至火洲之南,炎崑山之上,其土人食蝑蟹髯蛇以闢熱毒。 洲中有火木,其皮可以為布,炎丘有火鼠,其毛可以為褐,皆焚之不灼,污以火浣。 北至黑谷之北,有山極峻造天,四時冰雪,意燭龍所居。 晝無日,北向更明。 夜直上觀北極。 西有酒泉,其水味如酒,飲之醉人。 北有漆海,毛羽染之皆黑,西有乳海,其水白滑如乳。 三海間方七百里,水土肥沃,大鴨生駿馬,大鳥生人,男死女活,鳥自銜其女,飛行哺之,銜不勝則負之,女能跬步,則為酋豪所養。 女皆殊麗,美而少壽,為人姬媵,未三十而死。 有兔大如馬,毛潔白,長尺餘,有貂大如狼,毛純黑,亦長尺餘,服之禦寒。 」朝廷聞其言,拊掌笑謔,以為誑妄,曰。 鄒衍九州、王嘉拾遺之談耳。 司徒左長史王筠難之曰:「書傳所載,女國之東,蠶崖之西,狗國之南,羌夷之別種,一女為君,無夫蛇之理,與公說不同,何也?」公曰:「以今所知,女國有六,何者,北海之東,方夷之北,有女國,天女下降為其君,國中有男女,如他恆俗。 西南夷板楯之西,有女國,其女悍而男恭,女為人君,以貴男為夫,置男為妾媵,多者百人,少者匹夫,昆明東南,絶徼之外,有女國,以猿為夫,生男類父,而入山谷,晝伏夜遊,生女則巢居穴處。 南海東南有女國,舉國惟以鬼為夫,夫致飲食禽獸以養之。 勃律山之西,有女國,方百里,山出石虺之水,女子浴之而有孕,其女舉國無夫,並蛇六矣。 昔狗國之南有女國,當漢章帝時,其國王死,妻代知國,近百年,時稱女國,後子孫還為君。 若犬夫猿夫鬼夫水之國,博知者已知之矣,故略而不論。 」俄而扶桑國使使貢方物,有黃絲三百斤,即扶桑蠶所吐,扶桑灰汁所煮之絲也。 帝有金爐,重五十斤,系六絲以懸爐,絲有餘力。 又貢觀日玉,大如鏡,方園尺餘,明徹如琉璃,映日以觀、見日中宮殿,皎然分明。 帝令傑公與使者論其風俗土地物產,城邑山川,並訪往昔存亡。 又識使者祖父伯叔兄弟,使者流涕拜首,具言情實。 間歲,南海商人賫火浣布三端,帝以雜布積之。 令傑公以他事召,至于市所,傑公遙識曰:「此火浣布也,二是緝木皮所作,一是續鼠毛所作。 」以詰商人,具如傑公所說。 因問木鼠之異,公曰:「木堅毛柔,是何別也。 以陽燧火山陰拓木爇之,木皮改常。 」試之果驗。 明年冬,扶南大舶從西天竺國來,賣碧玻黎鏡,面廣一尺五寸,重四十斤,內外皎潔,置五色物于其上,向明視之,不見其質。 問其價,約錢百萬貫文,帝令有司算之,傾府庫償之不足。 其商人言,此色界天王有福樂事,天澍大雨,眾寶如山,納之山藏,取之難得,以大獸肉投之藏中,肉爛粘寶,一鳥銜出,而即此寶焉,舉國不識,無敢酬其價者。 以示傑公,公曰:「上界之寶信矣。 昔波羅尼斯國王有大福,得獲二寶鏡,鏡光所照,大者三十里,小者十里。 至玄孫福盡,天火燒宮,大鏡光明,能禦災火,不至焚爇。 小鏡光微,為火所害,雖光彩昧暗,尚能闢諸毒物。 方園百步,蓋此鏡也。 時王賣得金二千餘斤,遂入商人之手,後王福薄,失其大寶,收奪此鏡,卻入王宮。 此王十世孫失道,國人將謀害之,此鏡又出,當是大臣所得,其應入于商賈。 其價千金,傾竭府庫不足也。 」因命傑公與之論鏡,由是信伏。 更問此是瑞寶,王令貨賣,即應大秦波羅奈國失羅國諸大國王大臣所取,汝輩胡客,何由得之,必是盜竊至此耳。 胡客逡巡未對,俄而其國遣使追訪至梁,雲其鏡為盜所竊,果如其言。 後有魏使頻至,亦言黑貂白兔鴨馬女國,往往入京,梁朝卿士,始信傑公周游六合,出入百代,言不虛說,皆為美談,故其多聞強識,博物辯惑。 雖仲尼之詳大骨,子產之說台駘,亦不是過矣。 後魏天平之歲,當大同之際,彼此俗阜時康,賢才鼎盛。 其朝廷專對,稱人物士流。 及應對禮賓,則腎公獨預之為問答,皆得先鳴。 所以出使外郊,宴會賓客,使彼落其術內,動挫詞鋒,機不虛發,舉無遺策,腎公之力也。 魏興和二年,遣崔敏、陽休之來聘。 敏字長謙,清河東武城人,博學贍文,當朝第一,與太原王延業齊名,加以天文律歷醫方藥品卜筮(筮字原作論,據明抄本改)。 既至。 帝選碩學沙門十人于禦對百僚與之談論,多屈于敏,帝賜敏書五百餘卷,他物倍之。 四公進曰:「崔敏學問疏淺,不足上軫沖襟,命臣腎敵之,必死。 」帝從之。 初江東論學,有十二沙門論,以條疏徵核,有中觀論,以乘寄蕭然,言名理者。 宗仰其術。 北(北原作比,據明抄本、許本、黃本改)朝有如實論,質定宗禮,有回諍論,藉機破義。 敏總南北二業皆精,又桑門所專,唯在釋氏。 若儒之與道,蔽于未聞。 敏兼三教而擅之,頗有德色。 腎公嘗于五天竺國以梵語精理問論中分別論、大無畏論、因明論。 皆窮理盡妙。 腎公貌寢形陋,而聲氣清暢。 敏既頻勝群僧,而乃傲形於物。 其日,帝于諍居殿命腎公與敏談論至苦,三光四氣,五行十二支,十干八宿,風雲氣候,金丹玉液,藥性針道,六性五藴,陰陽曆數,韞略機權,飛伏孤虛,鬼神情狀,始自經史,終於老釋,凡十餘日。 辯揚六藝百氏,與敏互為主客,立談絶倒,觀者莫不盈量忘歸。 然敏詞氣既(既原作事,據明抄本改)沮于頔。 不自得,因而成病,輿疾北歸,未達中路而卒。 (出《梁四公記》) 【譯文】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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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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