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乾祐,雲安人也。 龐眉廣顙,巨目方頤,身長六尺,手大尺餘,每揖人,手過胸前。 常于黃鶴山師事來天師,盡得其道。 能行氣丹篆,陸制虎豹,水伏蛟龍,臥常虛枕。 往往言將來之事,言無不驗。 因入夔州市,謂人曰:「今夜有八人過此,宜善待之。 」是夕火燒百餘家。 曉之者云:「八人乃火字也。 」每入山,群虎隨之。 曾于江上與十許人玩月。 或問曰:「月中竟何所有?」乾祐笑曰:「可隨我手看之。 」乃見月規半天,瓊樓金闕滿焉。 良久乃隱。 雲安井自大江溯別派,凡三十里。 近井十五里,澄清如鏡,舟楫無虞。 近江十五里,皆灘石險惡,難於沿溯。 乾祐念商旅之勞,于漢城山上,結壇考召,追命群龍,凡一十四處,皆化為老人,應召而至。 乾祐諭以灘波之險,害物勞人,使皆平之。 一夕之間,風雷震擊,一十四里,盡為平潭矣。 唯一灘仍舊,龍亦不至。 乾祐復嚴敕神吏追之。 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 因責其不伏應召之意。 女子曰:「某所以不來者,欲助天師廣濟物之功耳;且富商大賈,力皆有餘,而傭力負運者,力皆不足。 雲安之貧民,自江口負財貨至近井潭,以給衣食者眾矣。 今若輕舟利涉,平江無虞,即邑之貧民,無傭負之所,絶衣食之路,所困者多矣。 余寧險灘波以贍傭負,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 所(「所」原作「無」,據明抄本、陳校本改。 )不至者,理在此也。 」乾祐善其言,因使諸龍各復其故。 風雷頃刻,而長灘如舊。 唐天寶中,詔赴上京,恩遇隆厚。 歲余還故山,尋得道而去。 先是,蜀有道士佯狂,俗號為「灰袋」,即乾祐晚年弟子也。 乾祐每戒其徒曰:「勿欺此人,吾所不及。 」常大雪中,衣布裙,入青城山,暮投蘭若求僧寄宿。 僧曰:「貧僧一衲而已,天寒,此恐不能相活。 」道者但云:「容一床足矣。 至夜半,雪深風起。 僧慮道者已死,就視之,去床數尺,氣蒸如爐,流汗袒寢。 僧始知其異人。 未明,不辭而去。 多住村落,每住人愈信之。 曾病口瘡,不食數月,狀若將死。 村人素神之,因為設道齋,齋散,忽起就枕,謂眾人曰:“試窺吾口中,有何物也?」乃張口如箕,五臟悉露。 同類驚異,作禮問之。 唯曰:「此足惡!此足惡!」後不知所終。 (出《酉陽雜俎》、《仙傳拾遺》) 【譯文】 翟乾祐是雲安人。 他眉毛重額頭寬,眼睛大下巴方,身高六尺,手長超過一尺,每次向人作揖手都超過胸前。 他曾經在黃鶴山拜來天師為師,完全學到了來天師的道術。 他會呼吸吐納之法,能書寫籙符,在陸地上能治服虎豹;在水裏邊能治服蛟龍。 他躺臥的時候,往往頭不靠在枕頭上。 他常常談論將來的事情,說的沒有不應驗的。 他來到夔州市上,對人說:「今天夜裡有八人經過這裡,應該很好地對待他們。 」這天夜裡火燒了一百多家。 聰明的人說:「『八人』就是個『火』字。 」他每次入山,都有一群虎跟着他。 他曾經在江上和十幾個人一起賞月,有人問道:「月亮裡到底有什麼呢?」翟乾祐笑道:「隨着我的手看看!」於是人們便看到月亮的圓形有半個天那麼大,那上面全是瓊樓玉閣,好久才隱去。 雲安井是個邑鎮,坐落在長江的一個支流逆水而上三十里的地方。 離井十五里這一段,江水像鏡子一樣清澈,行船的人不必擔心觸到暗礁。 但是離江十五里的這一段,全都是險惡的灘石,很難沿這段小路上行。 翟乾祐考慮到商旅的勞苦,就在漢城的山上,築了一個法壇,作法召喚,讓群龍前來。 一共十四個地方的龍,都變成老人來到這裡。 翟乾祐就把灘石如何艱險,如何讓人勞苦對他們說明,讓他們全給弄平坦。 一夜之間,風雷大作,有十四里水路全都變成平靜的潭水,只有一個險灘沒變,龍也沒到。 翟乾祐又嚴厲地讓神吏去追查。 又過了三天,來了一位女子。 翟乾祐就責備她的不應召。 女子說:「我之所以不來,是想要幫助天師您使您濟物的功勞更大些而已。 那些大富商,個個都財力有餘。 而那些出賣勞力搬運東西的人,財力都不足。 雲安的貧民,從江口肩負着東西運到井潭,以此賺錢維持生活的人很多。 現在如果有利於輕舟渡過。 平江沒有任何危險,那麼這裡的貧民就沒有地方幫工賺錢,就斷了他們的衣食之路,發生困難的就多了。 我寧肯讓險灘險浪養活出賣勞力搬運貨物的窮人,也不能讓它有利於船隻而保護富商。 我之所以不來,道理就在這兒。 」翟乾祐認為她說得好,因此讓龍們各自回去又把險灘恢復成原樣。 一陣風雷之後,長灘如舊了。 唐朝天寶年間,皇帝詔令他到京城去。 他受到皇上很隆重的接待,很優厚的待遇。 一年多以後,他又回到了故山,不久便得道成仙,飛昇而去。 在這以前,蜀地有一個裝瘋的道士,俗號叫「灰袋」,他就是翟乾祐晚年的弟子。 翟乾祐常常警告其他弟子們說:「不要欺負這個人,他的本事是我所不及的。 」瘋道士曾經在一個大雪天,穿布裙冒着風雪走進青城山,天黑的時候到廟上求和尚讓他住一宿,和尚說:「貧僧只有一件僧衣,天冷,此處恐怕不能保你活命。 」瘋道士說:「能讓我有一張床就足啦!」到了半夜,風大雪深,和尚擔心道士已經凍死了,過去一看,離床幾尺就汽蒸如爐,瘋道士在床上袒露着身子睡覺還淌汗。 和尚這才知道道士是一位異人。 天不亮他就不辭而別。 他多半住在村落裡,每次住過人們就更相信他。 他曾經生過口瘡,幾個月沒吃飯,那樣子就像馬上要死似的。 村裡人一向認為他是神,於是就為他設了道家的齋供。 供散,他忽然起來枕到枕頭上,對眾人說:「你們看看我口裡有什麼東西!」於是他就張開簸箕般的大口,五臟全都露了出來。 人們大吃一驚,行禮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他只是說:「這些東西實在可惡!這些東西實在可惡!」後來不知他到底怎樣了。 凡八兄 第13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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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一》
第1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