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回到書房,扯七扯八的和子明談起來,偶然說起我初出門時,遇見那扮官做賊,後來繼之說他居然是官的那個人來。 子明道:「區區一個候補縣,有甚麼希奇!還有做賊的現任臬台呢。 」我道:「是那個臬台?幾時的事?」子明道:「事情是好多年了,只怕還是初平『長髮軍』時的事呢。 你信星命不信?」我道:「奇了,怎麼憑空岔着問我這麼一句?」子明道:「這件事因談星命而起,所以問你。 」我道:「你只管談,不必問我信不信。 」子明道:「這個人本來是一個飛檐走壁的賊。 有一天,不知哪裡來了一個算命先生,說是靈得很,他也去算。 那先生把他八字排起來,開口便說:『你是個賊。 』他倒吃了一驚,問:『怎樣見得?』那先生道:『我只據書論命。 但你雖然是個賊,可也還官星高照,你若走了仕路,可以做到方面大員。 只是你要記着我一句話:做官到了三品時,就要急流勇退,不然就有大禍臨頭。 』他聽了那先生的話,便去偷了一筆錢,捐上一個大八成知縣,一樣的到省當差,然而他還是偷。 等到補了缺,他還是偷。 只怕他去偷了治下的錢,人家來告了,他還比差捉賊呢。 可憐那差役倒是被賊比了,你說不是笑話麼!那時正是有軍務的時候,連捐帶保的,陞官格外快。 等到他升了道台時,他的三個兒子,已經有兩個捐了道員、知府出身去了。 那捐款無非是偷來的。 後來居然放了安徽臬台。 到任之後,又想代第三的兒子捐道員了。 只是還短三千銀子,要去偷呢。 安慶雖是個省城,然而兵燹之後,元氣未復,哪裡有個富戶,有現成的三千銀子給他偷呢。 他忽然想著一處好地方,當夜便到藩庫裡偷了一千兩。 到得明天,庫吏知道了,立刻回了藩台,傳了懷寧縣,要立刻查辦。 懷寧縣便傳了通班捕役,嚴飭查拿。 誰知這一天沒有查着,這一夜藩庫裡又失了一千銀子。 藩台大怒,又傳了首縣去,立限嚴比。 首縣回到衙門,正要比差,內中一個老捕役稟道:『請老爺再寬一天的限,今夜小人就可以拿到這賊。 』知縣道:『莫非你已經知道他蹤跡了麼?』捕役道:『蹤跡雖然不知,但是這賊前夜偷了,昨夜再偷,一定還在城內。 這小小的安慶城,盡今天一天一夜,總要查着了。 』官便準了一天限。 誰知這老捕役對官說的是假話,他那裡去滿城查起來,他只料定他今夜一定再來偷的。 到了夜靜時,他便先到藩庫左近的房子上伏定了。 到了三更時,果然見一個賊,飛檐走壁而來,到藩庫裡去了。 捕役且不驚動他,連忙跑在他的來路上伏着。 不一會,見他來了,捕役伏在暗處,對準他臉部,颼的飛一片碎瓦過來。 他低頭一躲,恰中在額角上,仍是如飛而去。 捕役趕來,忽見他在一所高大房子上,跳了下去。 捕役正要跟着下去時,低頭一看,吃了一驚。 」 正是:正欲投身探賊窟,誰知足下是官衙。 不知那捕役驚的甚麼,且待下回再記—— 第027回 管神機營王爺撤差 升鎮國公小的交運 第4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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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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