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行 李白 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 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 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 向晚猩猩啼,空悲遠遊子。 這是一首情景交融的抒情詩,是天寶十二載(753)秋後李白游池州(治所在今安徽貴池)時所作。 池州是皖南風景勝地,而風景名勝又大多集中在清溪和秋浦沿岸。 清溪源出石台縣,象一條玉帶,蜿蜒曲折,流經貴池城,與秋浦河匯合,出池口瀉入長江。 李白游清溪寫下了好多有關清溪的詩篇。 這首《清溪行》着意描寫清溪水色的清澈,寄託詩人喜清厭濁的情懷。 「清溪清我心」,詩人一開始就描寫了自己的直接感受。 李白一生遊覽過多少名山秀川,獨有清溪的水色給他以清心的感受,這就是清溪水色的特異之處。 接着,詩人又以襯托手法突出地表現清溪水色的清澈。 新安江源出徽州,流入浙江,向以水清著稱。 南朝梁沈約就曾寫過一首題為《新安江水至清淺深見底貽京邑游好》的詩:「洞徹隨深淺,皎鏡無冬春。 千仞寫喬樹,百丈見游鱗。 」新安江水無疑是清澈的,然而,和清溪相比又將如何呢?「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新安江那能比得上清溪這樣清澈見底呢!這樣,就以新安江水色之清襯托出清溪的更清。 然後,又運用比喻的手法來正面描寫清溪的清澈。 詩人以「明鏡」比喻清溪,把兩岸的群山比作「屏風」。 你看,人在岸上行走,鳥在山中穿度,倒影在清溪之中,就如:「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 」這樣一幅美麗的倒影,使人如身入其境。 胡仔云:「《復齋漫錄》云:山谷言:」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 『又云:「船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 』沈雲卿詩也。 ……予以雲卿之詩,原于王逸少《鏡湖》詩所謂『山陰路上行,如坐鏡中游』之句。 然李太白《入青溪山》亦云:」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 ‘雖有所襲,然語益工也。 “(《苕溪漁隱叢話》) 最後,詩人又創造了一個情調淒涼的清寂境界。 詩人離開混濁的帝京,來到這水清如鏡的清溪畔,固然感到「清心」,可是這對於我們這位胸懷濟世之才的詩人,終不免有一種心靈上的孤寂。 所以入晚時猩猩的一聲聲啼叫,在詩人聽來,彷彿是在為自己遠遊他鄉而悲切,流露出詩人內心一種落寞悒鬱的情緒。 (鄭國銓) 臨路歌 臨路歌 李白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餘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石袂。 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這首詩題中的「路」字,可能有誤。 根據詩的內容,聯繫唐代李華在《故翰林學士李君墓銘序》中說:「年六十有二不偶,賦臨終歌而卒。 」則「臨路歌」的「路」字當與「終」字因形近而致誤,「臨路歌」即「臨終歌」。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打開《李太白全集》,開卷第一篇就是《大鵬賦》。 這篇賦的初稿,寫於青年時代。 可能受了莊子《逍遙游》中所描繪的大鵬形象的啟發,李白在賦中以大鵬自比,抒發他要使「斗轉而天動,山搖而海傾」的遠大抱負。 後來李白在長安,政治上雖遭到挫折,被唐玄宗「賜金還山」,但並沒有因此志氣消沉,大鵬的形象,仍然一直激勵着他努力奮飛。 他在《上李邕》詩中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也是以大鵬自比的。 大鵬在李白的眼裡是一個帶著浪漫色彩的、非凡的英雄形象。 李白常把它看作自己精神的化身。 他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就真象一隻大鵬正在奮飛,或正準備奮飛。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這樣一隻大鵬已經飛到不能再飛的時候了,他便要為大鵬唱一支悲壯的《臨終歌》。 歌的頭兩句是說:大鵬展翅遠舉啊,振動了四面八方;飛到半空啊,翅膀摧折,無力翱翔。 兩句詩概括了李白的生平。 「大鵬飛兮振八裔」,可能隱含有李白受詔入京一類事情在裡面。 「中天摧兮」則指他在長安受到挫折,等於飛到半空傷了翅膀。 結合詩人的實際遭遇去理解,這兩句就顯得既有形象和氣魄,又不空泛。 它給人的感覺,有點象項羽《垓下歌》開頭的「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那無限蒼涼而又感慨激昂的意味,着實震撼人心。 「餘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石袂。 」「激」是激蕩、激勵,意謂大鵬雖然中天摧折,但其遺風仍然可以激蕩千秋萬世。 這實質是指理想雖然幻滅了,但自信他的品格和精神,仍然會給世世代代的人們以巨大的影響。 扶桑,是神話傳說中的大樹,生在太陽升起的地方。 古代把太陽作為君主的象徵,這裡「游扶桑」即指到了皇帝身邊。 「掛石袂」的「石」當是「左」字之誤。 嚴忌《哀時命》中有「左袪(袖)掛于扶桑」的話,李白此句在造語上可能受了嚴忌的啟發。 不過,普通的人不可能游到扶桑,也不可能讓衣袖給樹高千丈的扶桑掛住。 而大鵬又只應是左翅,而不是「左袂」。 掛住的究竟是誰呢?在李白的意識中,大鵬和自己有時原是不分的,正因為如此,才有這樣的奇句。 「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前一句說後人得到大鵬半空夭折的消息,以此相傳。 後一句用孔子泣麟的典故。 傳說麒麟是一種象徵祥瑞的異獸。 哀公十四年,魯國獵獲一隻麒麟,孔子認為麒麟出非其時而被獵獲,非常難受。 但如今孔子已經死了,誰肯象他當年痛哭麒麟那樣為大鵬的夭折而流淚呢?這兩句一方面深信後人對此將無限惋惜,一方面慨嘆當今之世沒有知音,含意和杜甫總結李白一生時說的,「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夢李白》)非常相近。 《臨終歌》發之於聲是李白的長歌當哭;形之於文,可以看作李白自撰的墓誌銘。 李白一生,既有遠大的理想,而又非常執着於理想,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追求了一生。 這首《臨終歌》讓我們看到,他在對自己一生回顧與總結的時候,流露的是對人生無比眷念和未能才盡其用的深沉惋惜。 讀完此詩,掩卷而思,恍惚間會覺得詩人好象真化成了一隻大鵬在九天奮飛,那渺小的樹杈,終究是掛不住它的,它將在永恆的天幕上翱翔,為後人所瞻仰。 (余恕誠) 贈孟浩然 贈孟浩然 李白 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 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雲。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本詩大致寫在李白寓居湖北安陸時期(727──736),此時他常往來于襄漢一帶,與比他長十二歲的孟浩然結下了深厚友誼。 詩的風格自然飄逸,描繪了孟浩然風流儒雅的形象,同時也抒發了李白與他思想感情上的共鳴。 李白的律詩,不屑為格律所拘束,而是追求古體的自然流走之勢,直抒胸臆,透出一股飄逸之氣。 前人稱「太白於律,猶為古詩之遺,情深而詞顯,又出乎自然,要其旨趣所歸,開鬱宣滯,特于風騷為近焉。 」(《李詩緯》)本詩就有這樣的特色。 首先看其章法結構。 首聯即點題,開門見山,抒發了對孟浩然的欽敬愛慕之情。 一個「愛」字是貫串全詩的抒情線索。 「風流」指浩然瀟灑清遠的風度人品和超然不凡的文學才華。 這一聯提綱挈領,總攝全詩。 到底如何風流,就要看中間二聯的筆墨了。 第10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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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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