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之亂,寄隨兄荔入台,除鎮南湘東王諮議參軍,加貞威將軍。 京城陷,遁還鄉裡。 及張彪往臨川,強寄俱行,寄與彪將鄭瑋同舟而載,瑋嘗忤彪意,乃劫寄奔于晉安。 時陳寶應據有閩中,得寄甚喜。 高祖平侯景,寄勸令自結,寶應從之,乃遣使歸誠。 承聖元年,除和戎將軍、中書侍郎,寶應愛其才,托以道阻不遣。 每欲引寄為僚屬,委以文翰,寄固辭,獲免。 及寶應結婚留異,潛有逆謀,寄微知其意,言說之際,每陳逆順之理,微以諷諫,寶應輒引說他事以拒之。 又嘗令左右誦《漢書》,臥而聽之,至蒯通說韓信曰「相君之背,貴不可言」,寶應蹶然起曰「可謂智士」。 寄正色曰:「覆酈驕韓,未足稱智;豈若班彪《王命》,識所歸乎?」寄知寶應不可諫,慮禍及己,乃為居士服以拒絶之。 常居東山寺,偽稱腳疾,不復起,寶應以為假托,使燒寄所臥屋,寄安臥不動。 親近將扶寄出,寄曰:「吾命有所懸,避欲安往?」所縱火者,旋自救之。 寶應自此方信。 及留異稱兵,寶應資其部曲,寄乃因書極諫曰: 東山虞寄致書於明將軍使君節下:寄流離世故,飄寓貴鄉,將軍待以上賓之禮,申以國士之眷,意氣所感,何日忘之。 而寄沈痼彌留,忄妻陰將盡,常恐卒填溝壑,涓塵莫報,是以敢布腹心,冒陳丹款,願將軍留須臾之慮,少思察之,則瞑目之日,所懷畢矣。 夫安危之兆,禍福之機,匪獨天時,亦由人事。 失之毫釐,差以千里。 是以明智之士,據重位而不傾,執大節而不失,豈惑于浮辭哉?將軍文武兼資,英威不世,往因多難,仗劍興師,援旗誓眾,抗威千里,豈不以四郊多壘,共謀王室,匡時報主,寧國庇民乎?此所以五尺童子,皆願荷戟而隨將軍者也。 及高祖武皇肇基草昧,初濟艱難。 于時天下沸騰,民無定主,豺狼當道,鯨鯢橫擊,海內業業,未知所從。 將軍運動微之鑒,折從衡之辯,策名委質,自托宗盟,此將軍妙算遠圖,發於衷誠者也。 及主上繼業,欽明睿聖,選賢與能,群臣輯睦,結將軍以維城之重,崇將軍以裂土之封。 豈非宏謨廟略,推赤心於物也?屢申明詔,款篤慇勤,君臣之分定矣,骨肉之恩深矣。 不意將軍惑于邪說,遽生異計,寄所以疾首痛心,泣盡繼之以血。 萬全之策,竊為將軍惜之。 寄雖疾侵耄及,言無足采,千慮一得,請陳愚算。 願將軍少戢雷霆,賒其晷刻,使得盡狂瞽之說,披肝膽之誠,則雖死之日,由生之年也。 自天厭梁德,多難薦臻,寰宇分崩,英雄互起,不可勝紀,人人自以為得之。 然夷凶翦亂,拯溺扶危,四海樂推,三靈眷命,揖讓而居南面者,陳氏也。 豈非曆數有在,惟天所授,當璧應運?其事甚明一也。 主上承基,明德遠被,天綱再張,地維重紐。 夫以王琳之強,侯瑱之力,進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長偏隅。 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瑱則厥角稽顙,委命闕廷。 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 其事甚明二也。 今將軍以籓戚之重,東南之眾,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勛高竇融,寵過吳芮,析圭判野,南面稱孤?其事甚明三也。 且聖朝棄瑕忘過,寬厚得人,改過自新,咸加敘擢。 至于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無纖芥。 況將軍釁非張綉,罪異畢諶,當何慮于危亡,何失于富貴?此又其事甚明四也。 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並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其事甚明五也。 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衄,聲實虧喪,膽氣衰沮。 高瓖、向文政、留瑜、黃子玉,此數人者,將軍所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其餘將帥,亦可見矣。 孰能被堅執鋭,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六也。 且將軍之強,孰如侯景?將軍之眾,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 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于白刃之間乎?此又其事甚明七也。 歷觀前古,鑒之往事,子陽、季孟,傾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 況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強弱逆順,可得侔乎?此又其事甚明八也。 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于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 此又其事甚明九也。 且北軍萬里遠鬥,鋒不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 梁安背向為心,修旿匹夫之力,眾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示知其利。 夫以漢朝吳、楚,晉室穎、顒,連城數十,長戟百萬,拔本塞源,自圖家國,其有成功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十也。 第5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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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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