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和三年,夜夢三人金面丹脣,東向逡巡,不言而退,曜拜而履其跡。 旦召公卿已下議之,朝臣咸賀以為吉祥,惟太史令任義進曰:「三者,歷運統之極也。 東為震位,王者之始次也。 金為兌位,物衰落也。 脣丹不言,事之畢也。 逡巡揖讓,退舍之道也。 為之拜者,屈伏於人也。 履跡而行,慎不出疆也。 東井,秦分也。 五車,趙分也。 秦兵必暴起,亡主喪師,留敗趙地。 遠至三年,近七百日,其應不遠。 願陛下思而防之。 」曜大懼,於是躬親二郊,飾繕神祠,望秩山川,靡不周及。 大赦殊死已下,復百姓租稅之半。 長安自春不雨,至于五月。 曜遣其武衛劉朗率騎三萬襲楊難敵于仇池,弗克,掠三千餘戶而歸。 張駿聞曜軍為石氐所敗,乃去曜官號,復稱晉大將軍、涼州牧,遣金城太守張閬及枹罕護軍辛晏、將軍韓璞等率眾數萬人,自大夏攻掠秦州諸郡。 曜遣劉胤率步騎四萬擊之,夾洮相持七十餘日。 冠軍呼延那鷄率親禦郎二千騎,絶其運路。 胤濟師逼之,璞軍大潰,奔還涼州。 胤追之,及于令居,斬級二萬。 張閬、辛晏率眾數萬降于曜,皆拜將軍,封列侯。 石勒遣石季龍率眾四萬,自軹關西入伐曜,河東應之者五十餘縣,進攻蒲阪。 曜將東救蒲阪,懼張駿、楊難敵承虛襲長安,遣其河間王述發氐羌之眾屯于秦州。 曜盡中外精鋭水陸赴之,自衛關北濟。 季龍懼,引師而退。 追之,及于高候,大戰,敗之,斬其將軍石瞻,枕屍二百餘里,收其資仗億計。 季龍奔于朝歌。 曜遂濟自大陽,攻石生於金墉,決千金堨以灌之。 曜不撫士眾,專與嬖臣飲博,左右或諫,曜怒,以為妖言,斬之。 大風拔樹,昏霧四塞。 聞季龍進據石門,續知勒自率大眾已濟,始議增滎陽戍,杜黃馬關。 俄而洛水候者與勒前鋒交戰,擒羯,送之。 曜問曰:「大胡自來邪?其眾大小復如何?」羯曰:「大胡自來,軍盛不可當也。 」曜色變,使攝金墉之圍,陳于洛西,南北十餘里。 曜少而淫酒,末年尤甚。 勒至,曜將戰,飲酒數斗,常乘赤馬無故局頓,乃乘小馬。 比出,復飲酒鬥余。 至于西陽門,捴陣就平,勒將石堪因而乘之,師遂大潰。 曜昏醉奔退,馬陷石渠,墜於冰上,被瘡十餘,通中者三,為堪所執,送於勒所。 曜曰:「石王!憶重門之盟不?」勒使徐光謂曜曰:「今日之事,天使其然,復雲何邪!」幽曜于河南丞廨,使金瘡醫李永療之,歸於襄國。 曜瘡甚,勒載以馬輿,使李永與同載。 北苑市三老孫機上禮求見曜,勒許之。 機進酒于曜曰:「仆谷王,關右稱帝皇。 當持重,保土疆。 輕用兵,敗洛陽。 祚運窮,天所亡。 開大分,持一觴。 」曜曰:「何以健邪!當為翁飲。 」勒聞之,淒然改容曰:「亡國之人,足令老叟數之。 」舍曜于襄國永豐小城,給其妓妾,嚴兵圍守。 遣劉岳、劉震等乘馬,從男女,衣以見曜,曜曰:「久謂卿等為灰土,石王仁厚,全宥至今,而我殺石他,負盟之甚。 今日之禍,自其分耳。 」留宴終日而去。 勒諭曜與其太子熙書,令速降之,曜但敕熙:「與諸大臣匡維社稷,勿以吾易意也。 」勒覽而惡之,後為勒所殺。 熙及劉胤、劉咸等議西保秦州,尚書胡勛曰:「今雖喪主,國尚全完,將士情一,未有離叛,可共併力距險,走未晚也。 」胤不從,怒其沮眾,斬之,遂率百官奔于上邽,劉厚、劉策皆捐鎮奔之。 關中擾亂,將軍蔣英、辛恕擁眾數十萬,據長安,遣使招勒,勒遣石生率洛陽之眾以赴之。 胤及劉遵率眾數萬,自上邽將攻石生於長安,隴東、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風、始平諸郡戎夏皆起兵應胤。 胤次於仲橋,石生固守長安。 勒使石季龍率騎二萬距胤,戰于義渠,為季龍所敗,死者五千餘人。 胤奔上邽,季龍乘勝追戰,枕屍千里,上邽潰。 季龍執其偽太子熙、南陽王劉胤並將相諸王等及其諸卿校公侯已下三千餘人,皆殺之。 徙其台省文武、關東流人、秦雍大族九千餘人于襄國,又坑其王公等及五郡屠各五千餘人于洛陽。 曜在位十年而敗。 始,元海以懷帝永嘉四年僭位,至曜三世,凡二十有七載,以成帝咸和四年滅。 史臣曰:彼戎狄者,人面獸心,見利則棄君親,臨財則忘仁義者也。 投之遐遠,猶懼外侵,而處以封畿,窺我中釁。 昔者幽後不綱,胡塵暗於戲水;襄王失禦,戎馬生於關洛。 至于算強弱,妙兵權,體興衰,知利害,於我中華未可量也。 況元海人傑,必致青雲之上;許以殊才,不居庸劣之下。 是以策馬鴻騫,乘機豹變,五部高嘯,一旦推雄,皇枝相害,未有與之爭衡者矣。 伊秩啟興王之略,骨都論克定之秋,單于無北顧之懷,獫狁有南郊之祭,大哉天地,茲為不仁矣!若乃習以華風,溫乎雅度;兼其舊俗,則罕規模。 雖復石勒稱籓,王彌效款,終為夷狄之邦,未辯君臣之位。 至于不遠儒風,虛襟正直,則昔賢所謂並仁義而盜之者焉。 第33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晉書 下》
第3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