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既得志,暴慢愈甚,四方貢獻多入己府,將相岳牧悉出其門。 徙含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從弟舒為荊州,彬為江州,邃為徐州。 含字處弘,凶頑剛暴,時所不齒,以敦貴重,故歷顯位。 敦以沈充、錢鳳為謀主,諸葛瑤、鄧岳、周撫、李恆、謝雍為爪牙。 充等並凶險驕恣,共相驅扇,殺戮自己;又大起營府,侵人田宅,發掘古墓,剽掠市道,士庶解體,咸知其禍敗焉。 敦從弟豫章太守棱日夜切諫,敦怒,陰殺之。 敦無子,養含子應。 及敦病甚,拜應為武衛將軍以自副。 錢鳳謂敦曰:「脫其不諱,便當以後事付應。 」敦曰:「非常之事,豈常人所能!且應年少,安可當大事。 我死之後,莫若解眾放兵,歸身朝廷,保全門戶,此計之上也。 退還武昌,收兵自守,貢獻不廢,亦中計也。 及吾尚存,悉眾而下,萬一僥倖,計之下也。 」鳳謂其黨曰:「公之下計,乃上策也。 」遂與沈充定謀,須敦死後作難。 敦又忌周札,殺之而盡滅其族。 常從督冉曾、公乘雄等為元帝腹心,敦又害之。 以宿衛尚多,奏令三番休二。 及敦病篤,詔遣侍中陳晷、散騎常侍虞斐問疾。 時帝將討敦,微服至蕪湖,察其營壘,又屢遣大臣訊問其起居。 遷含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含子瑜散騎常侍。 敦以溫嶠為丹陽尹,欲使覘伺朝廷。 嶠至,具言敦逆謀。 帝欲討之,知其為物情所畏服,乃偽言敦死,於是下詔曰: 先帝以聖德應運,創業江東,司徒導首居心膂,以道翼訁贊。 故大將軍敦參處股肱,或內或外,夾輔之勛,與有力焉。 階緣際會,遂據上宰,杖節專征,委以五州。 刁協、劉隗立朝不允,敦抗義致討,情希鬻拳,兵雖犯順,猶嘉乃誠,禮秩優崇,人臣無貳。 事解之後,劫掠城邑,放恣兵人,侵及宮省;背違赦信,誅戮大臣;縱凶極逆,不朝而退。 六合阻心,人情同憤。 先帝含垢忍恥,容而不責,委任如舊,禮秩有加。 朕以不天,尋丁酷罰,煢煢在疚,哀悼靡寄。 而敦曾無臣子追遠之誠,又無輔孤同獎之操,繕甲聚兵,盛夏來至,輒以天官假授私屬,將以威脅朝廷,傾危宗社。 朕愍其狂戾,冀其覺悟,故且含隱以觀其終。 而敦矜其不義之強,有侮弱朝廷之志,棄親用覊,背賢任惡。 錢鳳豎子,專為謀主,逞其凶慝,誣罔忠良。 周嵩亮直,讜言致禍;周札、周莚累世忠義,聽受讒構,殘夷其宗。 秦人之酷,刑不過五。 敦之誅戮,傍濫無辜,滅人之族,莫知其罪。 天下駭心,道路以目。 神怒人怨,篤疾所嬰,昏荒悖逆,日以滋其,輒立兄息以自承代,多樹私黨,莫非同惡,未有宰相繼體而不由王命者也。 頑凶相獎,無所顧忌,擅錄冶工,輒割運漕,志騁兇醜,以窺神器。 社稷之危,匪夕則旦。 天下長奸,敦以隕斃。 鳳承凶宄,彌復煽逆。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今遣司徒導,鎮南將軍、丹陽尹嶠,建威將軍趙胤武旅三萬,十道併進;平西將軍邃率兗州刺史遐、奮武將軍峻、奮威將軍贍精鋭三萬,水陸齊勢;朕親禦六軍,左衛將軍亮,右衛將軍胤,護軍將軍詹,領軍將軍瞻,中軍將軍壺,驍騎將軍艾,驃騎將軍、南頓王宗,鎮軍將軍、汝南王祐,太宰、西陽王羕被練三千,組甲三萬,總統諸軍,討鳳之罪。 罪止一人,朕不濫刑。 有能殺鳳送首,封五千戶侯,賞布五千匹。 冠軍將軍鄧岳志氣平厚,識經邪正;前將軍周撫質性詳簡,義誠素著;功臣之冑,情義兼常,往年從敦,情節不展,畏逼首領,不得相違,論其乃心,無貳王室,朕嘉其誠,方任之以事。 其餘文武,諸為敦所授用者,一無所問,刺史二千石不得輒離所職。 書到奉承,自求多福,無或猜嫌,以取誅滅。 敦之將士,從敦彌所,怨曠日久,或父母隕沒,或妻子喪亡,不得奔赴,銜哀從役,朕甚愍之,希不忄妻愴。 其單丁在軍無有兼重者,皆遣歸家,終身不調,其餘皆與假三年,休訖還台,當與宿衛同例三番。 明承詔書,朕不負信。 又詔曰:「敢有舍王敦姓名而稱大將軍者,軍法從事。 」 敦病轉篤,不能禦眾,使錢鳳、鄧岳、周撫等率眾三萬向京師。 含謂敦曰:「此家事,吾便當行。 」於是以含為元帥。 鳳等問敦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敦曰:「尚未南郊,何得稱天子!便盡卿兵勢,保護東海王及裴妃而已。 」乃上疏罪狀溫嶠,以誅奸臣為名。 含至江寧,司徒導遺含書曰: 近承大將軍困篤綿綿,或雲已有不諱,悲怛之情,不能自勝。 尋知錢鳳大嚴,欲肆奸逆,朝士忿憤,莫不扼腕。 去月二十三日,得征北告,劉遐、陶瞻、蘇峻等深懷憂慮,不謀同辭。 都邑大小及二宮宿衛咸懼有往年之掠,不復保其妻孥,是以聖主發赫斯之命,具如檄旨。 近有嘉詔,崇兄八命,望兄獎群賢忠義之心,抑奸細不逞之計,當還武昌,儘力籓任。 卒奉來告,乃承與犬羊俱下,雖當逼近,猶以罔然。 兄立身率素,見信明於門宗,年逾耳順,位極人臣,仲玉、安期亦不足作佳少年,本來門戶,良可惜也! 第29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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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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