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字處仲,司徒導之從父兄也。 父基,治書侍御史。 敦少有奇人之目,尚武帝女襄城公主,拜駙馬都尉,除太子舍人。 時王愷、石崇以豪侈相尚,愷嘗置酒,敦與導俱在坐,有女伎吹笛小失聲韻,愷便驅殺之,一坐改容,敦神色自若。 他日,又造愷,愷使美人行酒,以客飲不盡,輒殺之。 酒至敦、導所,敦故不肯持,美人悲懼失色,而敦傲然不視。 導素不能飲,恐行酒者得罪,遂勉強盡觴。 導還,嘆曰:「處仲若當世,心懷剛忍,非令終也。 」洗馬潘滔見敦而目之曰:「處仲蜂目已露,但豺聲未振,若不噬人,亦當為人所噬。 」及太子遷許昌,詔東宮官屬不得送。 敦及洗馬江統、潘滔,舍人杜蕤、魯瑤等,冒禁于路側望拜流涕,時論稱之。 遷給事黃門侍郎。 趙王倫篡位,敦叔父彥為兗州刺史,倫遣敦慰勞之。 會諸王起義兵;彥被齊王冏檄,懼倫兵強,不敢應命,敦勸彥起兵應諸王,故彥遂立勛績。 惠帝反正,敦遷散騎常侍、左衛將軍、大鴻臚、侍中,出除廣武將軍、青州刺史。 永嘉初,征為中書監。 于時天下大亂,敦悉以公主時侍婢百餘人配給將士,金銀寶物散之於眾,單車還洛。 東海王越自滎陽來朝,敦謂所親曰:「今威權悉在太傅,而選用表情,尚書猶以舊制裁之,太傅今至,必有誅罰。 」俄而越收中書令繆播等十餘人殺之。 越以敦為揚州刺史,潘滔說越曰:「今樹處仲于江外,使其肆豪強之心,是見賊也。 」越不從。 其後征拜尚書,不就。 元帝召為安東軍諮祭酒。 會揚州刺史劉陶卒,帝復以敦為揚州刺史,加廣武將軍。 尋進左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節。 帝初鎮江東,威名未著,敦與從弟導等同心翼戴,以隆中興,時人為之語曰:「王與馬,共天下。 」尋與甘卓等討江州刺史華軼,斬之。 蜀賊杜弢作亂,荊州刺史周顗退走,敦遣武昌太守陶侃、豫章太守周訪等討韜,而敦進住豫章,為諸軍繼援。 及侃破弢,敦上侃為荊州刺史。 既而侃為弢將杜曾所敗,敦以處分失所,自貶為廣武將軍,帝不許。 侃之滅弢也,敦以元帥進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封漢安侯。 敦始自選置,兼統州郡焉。 頃之,杜弢將杜弘南走廣州,求討桂林賊自效,敦許之。 陶侃距弘不得進,乃詣零陵太守尹奉降,奉送弘與敦,敦以為將,遂見寵待。 南康人何欽所居險固,聚黨數千人,敦就加四品將軍,於是專擅之跡漸彰矣。 建武初,又遷征南大將軍,開府如故。 中興建,拜侍中、大將軍、江州牧。 遣部將硃軌、趙誘伐杜曾,為曾所殺,敦自貶,免侍中,並辭牧不拜。 尋加荊州牧,敦上疏曰: 昔漢祖以神武革命,開建帝業,繼以文帝之賢,纂承洪緒,清虛玄默,擬跡成康。 賈誼嘆息,以為天下倒懸,雖言有抑揚,不失事體。 今聖朝肇建,漸振宏綱,往段匹磾遣使求效忠節,尚未有勞,便以方州與之。 今靳明等為國雪恥,欲除大逆,此之志望,皆欲附翼天飛。 雖功大宜報,亦宜有以裁之,當杜漸防萌,慎之在始。 中間不逞,互生事變,皆非忠義,率以一朝之榮。 天下漸弊,實由於此。 春秋之時,天子微弱,諸侯奢侈,晉文思崇周室,至有求隧之請,襄王讓之以禮,聞義而服,自爾諸侯莫敢越度。 臣謂前者賊寇未殄,苟以濟事,朝廷諸所加授,頗多爵位兼重。 今自臣以下,宜皆除之,且以塞群小矜功之望,夷狄無懨之求。 若復遷延,顧望流俗,使奸狡生心,遂相怨謗,指摘朝廷,讒諛蜂起,臣有以知陛下無以正之。 此安危之機,天下之望。 臣門戶特受榮任,備兼權重,渥恩偏隆,寵過公族。 行路廝賤猶謂不可,臣獨何心可以安之。 臣一宗誤陛下,傾覆亦將尋至;雖復灰身剖心,陛下追悔將何所及!伏願諒臣至款,及今際會,小解散之,並授賢俊,少慰有識,各得盡其所懷,則人思競勸矣。 州牧之號,所不敢當,輒送所假侍中貂蟬。 又宜並官省職,以塞群小覬覦之望。 帝優詔不許。 又固辭州牧,聽為刺史。 時劉隗用事,頗疏間王氏,導等甚不平之。 敦上疏曰: 導昔蒙殊寵,委以事機,虛己求賢,竭誠奉國,遂藉恩私,居輔政之重。 帝王體遠,事義不同,雖皇極初建,道教方闡,惟新之美,猶有所闕。 臣每慷慨于遐遠,愧憤于門宗,是以前後表疏,何嘗不寄言及此。 陛下未能少垂顧眄,暢臣微懷,雲導頃見疏外,所陳如昨,而其萌已著,其為咎責,豈惟導身而已。 群從所蒙,並過才分。 導誠不能自量,陛下亦愛忘其短。 常人近情,恃恩昧進,獨犯龍鱗,迷不自了。 臣竊所自憂慮,未詳所由,惶愧踧躇,情如灰土。 天下事大,盡理實難,導雖凡近,未有穢濁之累;既往之勛,疇昔之顧,情好綢繆,足以歷薄俗,明君臣,合德義,同古賢。 昔臣親受嘉命,云:「吾與卿及茂弘當管鮑之交。 」臣忝外任,漸冉十載,訓誘之誨,日有所忘;至于斯命,銘之於心,竊猶眷眷,謂前恩不得一朝而盡。 第29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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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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