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淺而言深,豈不知其未易。 然古人處閭閻行陣之間,尚或干時謀國,評裁者不以為譏,況廁大臣末行,豈可默而不言哉!存亡所繫,決在行之,不可復持疑後機,不定之於此,後欲悔之,亦無及也。 殿下德冠宇內,以公室輔朝,最可直道行之,致隆當年,而未允物望,受殊遇者所以寤寐長嘆,實為殿下惜之。 國家之慮深矣,常恐伍員之憂不獨在昔,麋鹿之遊將不止林藪而已。 願殿下暫廢虛遠之懷,以救倒懸之急,可謂以亡為存,轉禍為福,則宗廟之慶,四海有賴矣。 時東土饑荒,羲之輒開倉振貸。 然朝廷賦役繁重,吳會憂甚,羲之每上疏爭之,事多見從。 又遺尚書仆射謝安書曰: 頃所陳論,每蒙允納,所以令下小得蘇息,各安其業。 若不耳,此一郡久以蹈東海矣。 今事之大者未布,漕運是也。 吾意望朝廷可申下定期,委之所司,勿復催下,但當歲終考其殿最。 長吏尤殿,命檻車送詣天台。 三縣不舉,二千石必免,或可左降,令在疆塞極難之地。 又自吾到此,從事常有四五,兼以台司及都水御史行台文符如雨,倒錯違背,不復可知。 吾又瞑目循常推前,取重者及綱紀,輕者在五曹。 主者蒞事,未嘗得十日,吏民趨走,功費萬計。 卿方任其重,可徐尋所言。 江左平日,揚州一良刺史便足統之,況以群才而更不理,正由為法不一,牽制者眾,思簡而易從,便足以保守成業 倉督監耗盜官米,動以萬計,吾謂誅翦一人,其後便斷,而時意不同。 近檢校諸縣,無不皆爾。 餘姚近十萬斛,重斂以資奸吏,令國用空乏,良可嘆也。 自軍興以來,征役及充運死亡叛散不反者眾,虛耗至此,而補代循常,所在凋困,莫知所出。 上命所差,上道多叛,則吏及叛者席捲同去。 又有常制,輒令其家及同伍課捕。 課捕不擒,家及同伍尋覆亡叛。 百姓流亡,戶口日減,其源在此。 又有百工醫寺,死亡絶沒,家戶空盡,差代無所,上命不絶,事起成十年、十五年,彈舉獲罪無懈息而無益實事,何以堪之!謂自今諸死罪原輕者及五歲刑,可以充此,其減死者,可長充兵役,五歲者,可充雜工醫寺,皆令移其家以實都邑。 都邑既實,是政之本,又可絶其亡叛。 不移其家,逃亡之患復如初耳。 今除罪而充雜役,盡移其家,小人愚迷,或以為重於殺戮,可以絶奸。 刑名雖輕,懲肅實重,豈非適時之宜邪! 羲之雅好服食養性,不樂在京師,初渡浙江,便有終焉之志。 會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謝安未仕時亦居焉。 孫綽、李充、許詢、支遁等皆以文義冠世,並築室東土,與羲之同好。 嘗與同志宴集於會稽山陰之蘭亭,羲之自為之序以申其志,曰: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 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 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 況修短隨化,終期于盡。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 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 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或以潘岳《金谷詩序》方其文,羲之比于石崇,聞而甚喜。 性愛鵝,會稽有孤居姥養一鵝,善鳴,求市未能得,遂攜親友命駕就觀。 姥聞羲之將至,烹以待之,羲之嘆惜彌日。 又山陰有一道士,養好鵝,羲之往觀焉,意甚悅,固求市之。 道士云:「為寫《道德經》,當舉群相贈耳。 」羲之欣然寫畢,籠鵝而歸,甚以為樂。 其任率如此。 嘗詣門生家,見棐幾滑淨,因書之,真草相半。 後為其父誤颳去之,門生驚懊者累日。 又嘗在蕺山見一老姥,持六角竹扇賣之。 羲之書其扇,各為五字。 姥初有慍色。 因謂姥曰:「但言是王右軍書,以求百錢邪。 」姥如其言,人競買之。 他日,姥又持扇來,羲之笑而不答。 其書為世所重,皆此類也。 每自稱「我書比鐘繇,當抗行;比張芝草,猶當雁行也」。 曾與人書云:「張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後之也。 」羲之書初不勝庾翼、郗愔,及其暮年方妙。 嘗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嘆伏,因與羲之書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狽,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絶。 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 」 第19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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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第19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