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六月,有桑生於宮西廂,日長尺餘,數日而枯。 十二月,賈后將廢太子,詐稱上不和,呼太子入朝。 既至,後不見,置於別室,遣婢陳舞賜以酒棗,逼飲醉之。 使黃門侍郎潘岳作書草,若禱神之文,有如太子素意,因醉而書之,令小婢承福以紙筆及書草使太子書之。 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 中宮又宜速自了;不了,吾當手了之。 並謝妃共要剋期而兩發,勿疑猶豫,致後患。 茹毛飲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為內主。 願成,當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 要疏如律令。 」太子醉迷不覺,遂依而寫之,其字半不成。 既而補成之,後以呈帝。 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黃門令董猛以太子書及青紙詔曰:「遹書如此,今賜死。 」遍示諸公王,莫有言者,惟張華、裴頠證明太子。 賈后使董猛矯以長廣公主辭白帝曰:「事宜速決,而群臣各有不同,若有不從詔,宜以軍法從事。 」議至日西不決。 後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詔許之。 於是使尚書和鬱持節,解結為副,及大將軍梁王肜、鎮東將軍淮南王允、前將軍東武公澹、趙王倫、太保何劭詣東宮,廢太子為庶人。 是日太子游玄圃,聞有使者至,改服出崇賢門,再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乘粗犢車。 澹以兵仗送太子妃王氏、三皇孫于金墉城,考竟謝淑妃及太子保林蔣俊。 明年正月,賈后又使黃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 詔以黃門首辭班示公卿。 又遣澹以千兵防送太子,更幽于許昌宮之別坊,令治書御史劉振持節守之。 先是,有童謡曰:「東宮馬子莫聾空,前至臘月纏汝閤。 」又曰:「南風起兮吹白沙,遙望魯國鬱嵯峨,千歲髑髏生齒牙。 」南風,後名;沙門,太子小字也。 初,太子之廢也,妃父王衍表請離婚。 太子至許,遺妃書曰:「鄙雖頑愚,心念為善,欲盡忠孝之節,無有惡逆之心。 雖非中宮所生,奉事有如親母。 自為太子以來,敕見禁檢,不得見母。 自宜城君亡,不見存恤,恆在空室中坐。 去年十二月,道文疾病困篤,父子之情,實相憐愍。 于時表國家乞加徽號,不見聽許。 疾病既篤,為之求請恩福,無有噁心。 自道文病,中宮三遣左右來視,云:『天教呼汝。 』到二十八日暮,有短函來,題言東宮發,疏云:『言天教欲見汝。 』即便作表求入。 二十九日早入見國家,須臾遣至中宮。 中宮左右陳舞見語:『中宮旦來吐不快。 』使住空屋中坐。 須臾中宮遣陳舞見語:『聞汝表陛下為道文乞王,不得王是成國耳。 』中宮遙呼陳舞:『昨天教與太子酒棗。 』便持三升酒、大盤棗來見與,使飲酒啖棗盡。 鄙素不飲酒,即便遣舞啟說不堪三升之意。 中宮遙呼曰:『汝常陛下前持酒可喜,何以不飲?天與汝酒,當使道文差也。 』便答中宮:『陛下會同一日見賜,故不敢辭,通日不飲三升酒也。 且實未食,恐不堪。 又未見殿下,飲此或至顛倒。 』陳舞復傳語云:『不孝那!天與汝酒飲,不肯飲,中有惡物邪?』遂可飲二升,余有一升,求持還東宮飲盡。 逼迫不得已,更飲一升。 飲已,體中荒迷,不復自覺。 須臾有一小婢持封箱來,云:『詔使寫此文書。 』鄙便驚起,視之,有一白紙,一青紙。 催促云:『陛下停待。 』又小婢承福持筆研墨黃紙來,使寫。 急疾不容復視,實不覺紙上語輕重。 父母至親,實不相疑,事理如此,實為見誣,想眾人見明也。 」 太子既廢非其罪,眾情憤怨。 右衛督司馬雅,宗室之疏屬也,與常從督許超並有寵于太子,二人深傷之,說趙王倫謀臣孫秀曰:「國無適嗣,社稷將危,大臣之禍必起。 而公奉事中宮,與賈后親密,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旦事起,禍必及矣。 何不先謀之!」秀言于趙王倫,倫深納焉。 計既定,而秀說倫曰:「太子為人剛猛,若得志之日,必肆其情性矣。 明公素事賈后,街談巷議,皆以公為賈氏之黨。 今雖欲建大功于太子,太子雖將含忍宿忿,必不能加賞于公,當謂公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 若有瑕釁,猶不免誅。 不若遷延卻期,賈后必害太子,然後廢賈后,為太子報仇,猶足以為功,乃可以得志。 」倫然之。 秀因使反間,言殿中人欲廢賈后,迎太子。 賈后聞之憂怖,乃使太醫令程據合巴豆杏子丸。 三月,矯詔使黃門孫慮齋至許昌以害太子。 初,太子恐見鴆,恆自煮食于前。 慮以告劉振,振乃徙太子于小坊中,絶不與食,宮中猶于牆壁上過食與太子。 慮乃逼太子以藥,太子不肯服,因如廁,慮以藥杵椎殺之,太子大呼,聲聞于外。 時年二十三。 將以庶人禮葬之,賈后表曰:「遹不幸喪亡,傷其迷悖,又早短折,悲痛之懷,不能自己。 妾私心冀其刻肌刻骨,更思孝道,規為稽顙,正其名號。 此志不遂,重以酸恨。 遹雖罪在莫大,猶王者子孫,便以匹庶送終,情實憐愍,特乞天恩,賜以王禮。 妾誠暗淺不識禮義,不勝至情,冒昧陳聞。 」詔以廣陵王禮葬之。 第3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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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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