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在庖犧,觀象察法,以通神明之德,以類天地之情,可以藏往知來,開物成務。 故《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 」此則觀乎天文以示變者也。 《尚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 」此則觀乎人文以成化者也。 是故政教兆於人理,祥變應乎天文,得失雖微,罔不昭著。 然則三皇邁德,七曜順軌,日月無薄蝕之變,星辰靡錯亂之妖。 黃帝創受《河圖》,始明休咎,故其《星傳》尚有存焉。 降在高陽,乃命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 爰洎帝嚳,亦式序三辰。 唐虞則羲和繼軌,有夏則昆吾紹德。 年代綿邈,文籍靡傳。 至于殷之巫咸,周之史佚,格言遺記,于今不朽。 其諸侯之史,則魯有梓慎,晉有卜偃,鄭有裨灶,宋有子韋,齊有甘德,楚有唐昧,趙有尹皋,魏有石申夫,皆掌著天文,各論圖驗。 其巫咸、甘、石之說,後代所宗。 暴秦燔書,六經殘滅,天官星占,存而不毀。 及漢景武之際,司馬談父子繼為史官,著《天官書》,以明天人之道。 其後中壘校尉劉向,廣《洪範》災條,作《皇極論》,以參往之行事。 及班固敘漢史,馬續述《天文》,而蔡邕、譙周各有撰錄,司馬彪采之,以繼前志。 今詳眾說,以著于篇。 古言天者有三家,一曰蓋天,二曰宣夜,三曰渾天。 漢靈帝時,蔡邕于朔方上書,言「宣夜之學,絶無師法。 《周髀》術數具存,考驗天狀,多所違失。 惟渾天近得其情,今史官候台所用銅儀則其法也。 立八尺圓體而具天地之形,以正黃道,占察發斂,以行日月,以步五緯,精微深妙,百代不易之道也。 官有其器而無本書,前志亦闕」。 蔡邕所謂《周髀》者,即蓋天之說也。 其本庖犧氏立周天歷度,其所傳則周公受于殷商,周人志之,故曰《周髀》。 髀,股也;股者,表也。 其言天似蓋笠,地法覆槃,天地各中高外下。 北極之下為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隤,三光隱映,以為晝夜。 天中高於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萬里,北極下地高於外衡下地亦六萬里,外衡高於北極下地二萬里。 天地隆高相從,日去地恆八萬里。 日麗天而平轉,分冬夏之間日所行道為七衡六間。 每衡周徑裡數,各依算術,用句股重差推晷影極游,以為遠近之數,皆得于表股者也。 故曰《周髀》。 又《周髀》家云:「天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 天旁轉如推磨而左行,日月右行,隨天左轉,故日月實東行,而天牽之以西沒。 譬之於蟻行磨石之上,磨左旋而蟻右去,磨疾而蟻遲,故不得不隨磨以左回焉。 天形南高而北下,日出高,故見;日入下,故不見。 天之居如倚蓋,故極在人北,是其證也。 極在天之中,而今在人北,所以知天之形如倚蓋也。 日朝出陽中,暮入陰中,陰氣闇冥,故沒不見也。 夏時陽氣多,陰氣少,陽氣光明,與日同輝,故日出即見,無蔽之者,故夏日長也。 冬天陰氣多,陽氣少,陰氣闇冥,掩日之光,雖出猶隱不見,故冬日短也。 」 宣夜之書亡,惟漢秘書郎郗萌記先師相傳云:“天了無質,仰而瞻之,高遠無極,眼瞀精絶,故蒼蒼然也。 譬之旁望遠道之黃山而皆青,俯察千仞之深谷而窈黑,夫青非真色,而黑非有體也。 日月眾星,自然浮生虛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須氣焉。 是以七曜或逝或住,或順或逆,伏見無常,進退不同,由乎無所根系,故各異也。 故辰極常居其所,而北斗不與眾星西沒也。 攝提、填星皆東行,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遲疾任情,其無所繫著可知矣。 若綴附天體,不得爾也。 成帝咸康中,會稽虞喜因宣夜之說作《安天論》,以為「天高窮於無窮,地深測于不測。 天確乎在上,有常安之形;地塊焉在下,有居靜之體。 當相覆冒,方則俱方,圓則俱圓,無方圓不同之義也。 其光曜布列,各自運行,猶江海之有潮汐,萬品之有行藏也」。 葛洪聞而譏之曰:「苟辰宿不麗于天,天為無用,便可言無,何必復雲有之而不動乎?」由此而談,稚川可謂知言之選也。 虞喜族祖河間相聳又立穹天論云:「天形穹隆如鷄子,幕其際,周接四海之表,浮于元氣之上。 譬如覆奩以抑水,而不沒者,氣充其中故也。 日繞辰極,沒西而還東,不出入地中。 天之有極,猶蓋之有鬥也。 天北下于地三十度,極之傾在地卯酉之北亦三十度,人在卯酉之南十餘萬里,故鬥極之下不為地中,當對天地卯酉之位耳。 日行黃道繞極,極北去黃道百一十五度,南去黃道六十七度,二至之所舍以為長短也。 」 吳太常姚信造昕天論云:「人為靈蟲,形最似天。 今人頤前侈臨胸,而項不能覆背。 近取諸身,故知天之體南低入地,北則偏高。 又冬至極低,而天運近南,故日去人遠,而鬥去人近,北天氣至,故冰寒也。 夏至極起,而天運近北,故鬥去人遠,日去人近,南天氣至,故蒸熱也。 極之立時,日行地中淺,故夜短;天去地高,故晝長也。 極之低時,日行地中深,故夜長;天去地下,故晝短也。 」 第5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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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上》
第5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