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述那場面發生之後不久的一天正午,丁梅斯代爾牧師先生毫不知覺地陷入了沉睡之中,他坐在椅子上,前面的桌上攤開一大本黑皮的書卷。 那準是一部催眠派文獻中卓有功效的作品。 象牧師這樣的深沉酣睡,尤其值得注意,因為他屬於那種通常睡眠極輕、時斷時續,如同在嫩枝上雀躍的小鳥般極易受驚的人。 無論如何,他這種非同尋常的酣睡,已經讓他的精神完全收縮到自己的天地,以致當老羅傑。 齊靈渥斯並沒有特別躡手躡腳地走進他的房間時,他居然沒有在椅子裡驚動一下。 醫生直接走到他的病人跟前,把手放在牧師的胸口,扯開到目前為止連診視時都沒解開過的法衣; 此時,丁梅斯代爾先生確實抖了抖,微微一動。 那醫生稍停一會兒,就轉身走了。 然而,他卻帶有一種多麼狂野的驚奇、歡樂和恐懼的表情網!事實上,他的那種駭人的狂喜,絶不僅僅是由跟睛和表情所能表達的,因之要從他整個的醜陋身軀進發出來,他將兩臂伸向天花板,一隻腳使勁跺着地面,以這種非同尋常的姿態來益發放縱地表現他的狂喜!若是有人看到老羅傑·齊靈渥斯此時的忘乎所以,他就不必去詢問:當一個寶貴的人類靈魂失去了天國,墮入撤旦的地獄之中時,那魔王該如何舉動了。 不過,那醫生的狂喜同撒旦的區別在於,其中尚有驚奇的成分! ①這是英國作家約翰·班揚(1628一1688)在其代表作《天路歷程》中所寫的作者夢中所見。 □ 作者:霍桑 第十一章 內心 在上面描述的那件事之後,牧師和醫生間的交往,雖然表面上同原先沒什麼兩樣,但卻具有了不同的性質。 羅傑·齊靈渥斯的思路如今變得十分平坦了。 的確,那倒不一定就是他要追尋的途徑。 他雖然表面上平靜、溫和、不動感情,然而我們卻擔心,在這個不幸的老人心中至今仍深深埋藏着的惡毒,此時卻要活躍起來,從而會引導他想象出超乎常人的更直接的向敵人復仇的手段。 他把自己裝扮成那人的可信賴的朋友,讓對方向他吐露一切恐懼、自責、煩惱、徒勞的懊悔、回潮的負罪感,而且絲毫不能苟且!那些向世界隱瞞着的一切內疚,本可以獲得世界的博大心胸的憐憫和原諒的,如今卻要揭示給他這個毫無憐憫心的人,給他這個不肯原諒人的人!那珍藏着的一切隱私,竟然濫施給這樣一個人,最最恰如其分地讓他得償復仇之夙債。 由於牧師生性羞赧和敏感,他的沉默寡言與自我剋制阻遏了這一陰謀的得逞。 然而,羅傑·齊靈渥斯對事態如此進展,几乎投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因為上天既然要改變他的陰險手段,天意對復仇者和他的犧牲者自有一定安排,或許就是要原諒本來罪責當罰的人。 他几乎可以說,他已獲得一個啟示,至于這一啟示是來自上蒼,抑或其它什麼地方,對他的目標來說,並不足道;由於有這啟示之助,在他同丁梅斯代爾先生隨後的關係中,不僅牧師外表的言行舉止,而且連牧師最深藏的靈魂,似乎都一一展現在他的眼前,致使他能看清和理解牧師每時每刻的變化。 這樣,他在那可憐的牧師的內心世界中,就不僅是個旁觀者,而且成了一名主要演員了。 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利用牧師。 他要引起牧師一陣痛苦的悸動嗎?那犧牲者反正永遠處于遭受煎熬的狀態;只消知道控制引擎的彈簧就成了,而醫生對此恰擒瞭如指掌!他要讓牧師因突來的恐懼而大驚失色嗎?他只消象一個魔法師一般把魔杖一揮,就會升起一個面目可怖的幽靈——升起數以千計的幽靈——以千奇百怪的死亡或更加可怖的外形,全都聚在牧師周圍,手指直戳他的胸膛! 這一切都完成得十分巧妙詭秘,牧師雖時常模糊地感到有某個邪惡的勢力在死死盯住自己不放,卻從未能明了其實質。 的確,他望着那老醫生的畸形身軀時是滿懷疑慮和恐懼的——有時甚至帶有仇恨的刻毒和厭惡。 在牧師的眼中,那醫生的姿態和步法,他的灰白鬍鬚,他的最輕微和最無關緊要的動作,乃至他袍服的那種樣式,都是可憎的;在牧師的心中,本有一種對他更深的反感,這原是不言而喻的,但牧師卻不肯承認。 因為,既然不可能為這種懷疑和厭惡找到理由,而且明知一處病灶的毒素正在侵染他的整個心臟,於是丁梅斯代爾先生也就不把他的一切不樣預感歸咎于其它了。 他自責不該對羅傑.齊靈渥斯抱有反感,並忽略了本應從這種反感中吸取的教訓,卻竭力來根除這種反感。 儘管他無法做到這一點,卻遵循一般原則,繼續保持他和那老人的親密交往,從而不斷為對方提供實現他目的的機會——那可憐而孤淒的老人,着實比他的犧牲品更加不幸——為達此目的,那復仇者已經傾盡全力了。 第3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紅字》
第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