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鐘工夫,他連人帶小艇以及他的水手都給放下海裡,不一會,便靠攏了那艘陌生船。 可是,這當兒,卻碰到了一個希奇的難題。 原來亞哈由於一時興奮,竟忘記了自從他失掉一條腿後,他在海上,除了自己的船,從不跨上別的船隻,而且他總是使用「裴廓德號」特備的那個精巧的小工具,這種東西並不是立時三刻可以裝到其它任何船隻上的。 這時,在茫茫的大海上,隨便哪一個人~除非是那些差不多時時刻刻都在攀上落下的捕鯨人~要從一隻小艇攀上一艘大船,的確不是樁輕而易舉的事,因為,洶湧的巨浪,一會兒把小艇簸得高高地,直衝上舷牆,一會兒又立刻在半路里把它甩下來,直甩到內龍骨下邊。 因此,由於少了一條腿,加上這艘陌生船當然不會備有那種體貼的發明品,亞哈這才頽然發現自己已經又成了個束手無策的陸地人了;他絶望地瞪眼望着那個無法攀上去的變化不定的高度。 先前也許已經提到過,那就是每當他碰到任何一個稍不順心的情況,儘管那情況不是直接來自他那不幸的遭遇,亞哈差不多總是氣得七竅冒煙。 況且這時,他一看到那艘陌生船的兩個高級船員在那張釘在繫纜枕的直梯子旁邊,探出身子來,把一副綴得頗有雅氣的舷門索直對他甩的神氣,更其使他惱火,因為他們起初似乎沒有想到一個獨腿的人竟會殘廢得無法攀上他們那張海上的扶梯。 可是,這種尷尬場面,不過持續了一分鐘模樣,因為那個陌生的船長一眼就看清了真相,連忙喊道,「啊,啊,~不要這麼上來!快,夥伴們,把那只大復滑車滑過來。 」 真是運氣不錯,他們恰巧在一兩天前拖過一條大鯨,那只大復滑車還高高地掛在那裡,已經洗得乾乾淨淨的鯨脂大掛鉤,也還掛在復滑車上。 他們連忙把這只大鈎子放下來給亞哈,亞哈一下子就完全明白,他把他那條獨腿一搭就搭到彎鈎裡(真象是坐在一隻錨鈎裡,或者坐在蘋果樹杈上那般),然後告訴他們,他已抓住了,同時他也自己幫着往上聳,手換手地拉著那根搖得很快的滑車索。 不一會,人們就小心地把他搖進了高高的舷牆,輕輕地歇在絞盤頂。 那個陌生船長走上前來,豪邁地向前甩出他的骨臂,表示歡迎,亞哈則伸出他的牙腿,跟那骨臂交叉起來(直象兩根劍魚的背峰),同時用他那海象的派頭高聲大叫道,「喂,喂,老朋友!讓咱們倆來握握骨吧!~一隻胳膊跟一條腿!~你可知道,這是一隻決不縮回來的手,跟一條決不會奔跑的腿。 你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白鯨?~多久啦?」 「白鯨,」那個英國人一邊說,一邊用那只骨手朝東方一指,眼色悲涼地隨着手臂看去,好象它是個望遠鏡。 「我在上一季,在赤道上看到過它。 」 「那麼,它把這隻手臂膀給搞掉了,是麼?」亞哈問道,這時,他搭着那英國人的肩膀,從絞盤上緩緩地滑下來。 「是呀,至少它就是禍因呀;那麼這條腿,也是吧?」 「講給我聽吧,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亞哈說。 「我還是生平第一次在赤道上巡遊,」那英國人說開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有什麼白鯨。 唔,有一天,我們放下小艇去追四五條鯨,當時,我那只小艇已經把其中的一條拴住了;它可也是一匹正規的馬戲班裡的馬,兜來兜去地盡打旋,弄得我小艇裡的水手們只能屁股搭着外舷邊跟着它轉。 過了一會,海底里竟蹦出一條大鯨來,乳白色的腦袋和背峰,臉面全都滿佈皺紋。 」 「就是它,就是它!」亞哈驀地把迸住了的氣都呼了出來,嚷道。 「靠它右鰭的地方還插有幾根標槍頭。 」 「是呀!是呀~那些就是我的~我的標槍頭呀,」亞哈興高采烈地嚷道~「可是,說下去吧!」 「那麼,請聽我說,」那英國人和藹地說。 「唔,這條白腦袋和白背峰的老祖宗,泡沫飛濺地奔進了魚群,開始凶狠狠地咬起我的捕鯨索了。 」 「啊,啊!~想咬斷索子;想做無主鯨~老把戲~我很清楚它。 」 第18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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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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