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剝去這些超自然的揣測的外衣,光就這巨獸的體態和明顯的特點來說,就足以使人對它產生一種力大無比的想象。 因為,它跟其它一些抹香鯨的巨大的區別,並不在於它那非凡的體軀,而是在於一如已在另些地方偶然提到的~一個雪白異常的。 皺結的前額,和一個高高的。 金字塔似的白色背峰。 這就是它的顯著特徵,憑它這些特徵,甚至在無際無垠的。 地圖上找不到名稱的海面上,在老遠的地方,一碰上認識它的人,它的身份就暴露了。 (至于它身體的其餘部分,因為都是些條紋,斑點,又有跟它身上同樣顏色的大理石紋,所以,到頭來,就得到了它那特徵的稱號~白鯨了;如果時當午刻,看到它慢慢地穿過深藍色的海面,)撇下一道泡沫濃膩。 銀河似的長痕,激起一片閃耀金光,那麼,它那生動的神態,就顯得白鯨這個名稱真是名副其實了。 這種鯨之所以天生使人畏懼,與其說是由於它那罕有的碩大,突出的色澤,畸形的下顎,倒不如說是(按照它那特有的情形說來)由於它在突擊的時候,一再表現出來的那種無以倫比的充滿機智的陰險。 尤其是它那種可說是比之任何事情都更使人喪膽的奸詐的退卻。 因為,它在它那些興高采烈的追擊者面前一路游去的時候,就顯得非常警覺,還故意突然轉了幾次身,可是,一下子就撲上他們,不是把他們的小艇撞得粉碎,就是把他們嚇得手足無措,趕緊逃回大船。 為了追擊它,已經發生了好幾次慘案。 雖則這些類似的不幸事件,在岸上是不大傳佈的,但在捕魚業中,也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而且,在多數場合上,似乎還有人並不完全把白鯨每次使得人們斷肢失體或者喪命的凶殘的預謀,看成是遭到無理性的神力的打擊。 那麼,看一看那些身處險境的獵手的內心給迫得多麼激動。 氣得發昏的情況吧。 當時,他們的四周儘是些被嚼得細碎的小艇殘片,同伴們被折斷了的。 行將下沉的肢體,他們總算從大鯨那可怕的怒火所發出來的白色漿液中游了出來,游到那彷彿在對著新生嬰孩或者新娘含笑相迎的。 恬靜而強烈的陽光裡來。 那個船長的四周是三隻被衝破了的小艇,船槳和水手都在渦流裡旋來旋去;他從那破爛的艇頭抓到一把小刀,朝大鯨猛地擲去,象個阿肯色州人在跟他的宿敵決鬥,胡亂地找到一把六英吋的刀,想結束那條大鯨的深不可測的生命。 那個船長就是亞哈。 而且正在這時,莫比-迪克突然從他下邊揮起它那鐮刀似的下顎,如同一架刈草機在地裡刈草一樣,把亞哈的腿給刈掉了。 這是裹着頭巾的土耳其人,被僱傭的威尼斯人或者馬來人,都也不會對他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的(參閲莎士比亞的《奧瑟羅》第五幕第二場中奧瑟羅的對話:「在阿勒普地方,曾經有個裹着頭巾的滿懷敵意的土耳其人毆打一個威尼斯人,誹諦我們的國家。 」)。 於是,無可置疑地,經過這番簡直是致命的遭遇後,亞哈就對這只大鯨懷了一種狂熱的報仇心,而在他的狂亂的病態中,他尤更被這股念頭迷住了,終於把它看成不但是他肉體上的宿敵,也是他的理智上。 精神上的憤激的宿敵。 他把浮游在他面前的白鯨,看成是種種屬於心懷惡念的神力的偏熱症的化身,這種神力把那些意志強烈的人都腐蝕得只剩半顆心和半隻肺在苟延殘喘着。 那種一開始就是無從捉摸的惡行,甚至現代的基督教徒也認為有半個宇宙是歸它支配的,也是古代東方的拜蛇教(拜蛇教~第二世紀時的教派,以蛇為神智之象徵,加以崇拜。 )對他們的魔王鑄像頂禮膜拜的東西~亞哈可不象他們那樣向它屈膝膜拜,而是神志昏亂地把它的概念都移植到這條令人憎惡的白鯨身上,他不惜以遍體鱗傷之軀跟這種惡行敵對到底。 舉凡一切最使人狂怒和痛苦的事情,一切足以攪起事物的殘渣的東西,一切附有惡念的真理,一切使人焦頭爛額的東西,一切有關生命思想的神秘而不可思議的鬼神邪說;一切的邪惡等等,在瘋狂的亞哈看來,都是莫比-迪克的顯明的化身,因而實際上它是可誅的。 他把他整個種族自古以來的一切憤怒和憎恨全都加在大鯨的白色背峰上;於是,彷彿他的胸膛就是一架臼炮,他就在那上面發射出他那火熱的心彈來。 第8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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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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