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干仆,王某猶及見之,果最有心計雲。 ●福建曹藩司繩柱言,一歲,司道會議臬署,上食未畢,一仆攜一小兒過堂下,小兒驚怖不前,曰:有無數奇鬼,皆身長丈餘,肩承樑柱。 眾聞號叫,方出問,則承塵上落土簌簌,聲如撒豆,急躍而出,已棟摧仆地矣。 咸額手謂鬼神護持也。 湖廣定製府長,時為巡撫,聞話是事,喟然曰:既在在處處有鬼神護持,自必在在處處有鬼神鑒察。 卷七 如是我聞一 ●曩撰灤陽消夏錄屬草未定,遽為書肆所竊刊,非所願也。 然博雅君子,或不以為紕繆,且有以新續告者。 因補綴舊聞,又成四卷。 歐陽公曰:物嘗聚于所好,豈不信哉!緣是知一有偏嗜,必有浸淫而不自已者。 天下事往往如斯,亦可以深長思也。 辛亥乾隆五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題。 ●太原折生遇蘭言,其鄉有扶乩者,降壇大書一詩曰:一代英雄付逝波,壯懷空握魯陽戈,廟堂有策軍書急,天地無情戰骨多,故壘春滋新草木,遊魂夜覽舊山河,陳濤十郡良家子,杜老酸吟意若何。 署名曰柿園敗將。 皆悚然,知為白谷孫公也。 柿園之役,敗於中旨之促戰,罪不在公。 詩乃以房琯車戰自比,引為已過。 正人君子用心,視王化貞輩僨轅誤國,猶百計卸責於人者,真三光之於九泉矣。 大同杜生宜滋,亦錄有此詩,空握作辜負,春滋作春添,意若何作竟若何,凡四字不同。 蓋傳寫偶異,大旨則無殊也。 ●許南金先生言,康熙乙未,過阜城之漫河,夏雨泥濘,馬疲不進,息路旁樹下,坐而假寐。 恍惚見女子拜言曰:妾黃保寧妻湯氏也,在此為強暴所逼,以死扞拒,卒被數刃而死。 官雖捕賊駢誅,然以妾已被污,竟不旌表。 冥官哀其貞烈,俾居此地,為橫死諸魂長,今四十餘年矣。 夫異鄉丐婦,踽踽獨行,猝遇三健男子執縛于樹,肆行淫毒,除罵賊求死,別無他術。 其嚙齒受玷,由力不敵,非節之不固也。 司讞者苛責無已,不亦冤乎?公狀貌似儒者,當必明理,乞為白之。 夢中欲詢其裡居,霍然已醒。 後問阜城士大夫,無知其事者。 問諸老吏,亦不得其案牘,蓋當時不以為烈婦,湮沒久矣。 ●京師某觀,故有狐。 道士建醮,醵多金。 蕆事後,與其徒在神座燈前,會計出入,尚闕數金。 師謂徒乾沒,徒謂師誤算,盤珠格格,至三鼓未休。 忽樑上語曰:新秋涼爽,我倦欲眠,汝何必在此相聒?此數金,非汝欲買媚藥置懷中,過後巷劉二姐家,二姐索金指環,汝乘醉探付彼耶?何竟忘也。 徒轉面掩口。 道士乃默然斂簿出。 剃工魏福,時寓觀內,親聞之。 言其聲咿咿呦呦,如小兒女雲。 ●旱魃為虐,見雲漢之詩,是事出經典矣。 山海經實以女魃,似因詩語而附會。 然據其所言,特一妖神焉耳。 近世所云旱魃則皆殭屍,掘而焚之,亦往往致雨。 夫雨為天地之欣合,一殭屍之氣焰,竟能彌塞乾坤,使隔絶不通乎?雨亦有龍所做者,一殭屍之伎倆竟能驅逐神物,使畏避不前乎?是何說以解之。 又狐避雷劫,自宋以來,見于雜說者不一,夫狐無罪歟?雷霆剋期而擊之,是淫刑也,天道不如是也。 狐有罪歟,何時不可以誅,而必限以某日某刻,使先知早避,即一時暫免;又何時不可以誅,乃過此一時,竟不復追理,是佚罰也。 天道亦不如是也,是又何說以解之?偶閲近人夜談叢錄,見所載焚旱魃一事,狐避劫二事,因記所疑,俟格物窮理者詳之。 ●虎坊橋西一宅,南皮張公子畏故居也,今劉雲房副憲居之。 中有一井,子午二時汲則甘,余時則否。 其理莫明。 或曰陰起午中,陽生子半,與地氣應也。 然元氣氤氳,充滿天地,何他井不與地氣應,此井獨應乎?西士最講格物學,職方外紀載:其地有水,一旦十二潮,與晷漏不差杪忽。 有欲窮其理者,構廬水側,晝夜測之,迄不能喻,至恚而自沉。 此井抑亦是類耳。 ●張讀宣室志曰:俗傳人死數日,當有禽自柩中出,曰煞。 太和中有鄭生者,網得一巨鳥,色蒼,高五尺餘,忽無所見,訪裡中民訊之,有對者曰:裡中有人死且數日,卜者言今日煞當去。 其家伺而視之,有巨鳥色蒼,自柩中出,君所獲果是乎?此即今所謂煞神也。 徐鉉稽神錄曰:彭虎子少壯有膂力,嘗謂無鬼神,母死,俗巫戒之曰:某日殃煞當還,重有所殺,宜出避之。 合家細弱,悉出逃隱,虎子獨留不去。 夜中有人推門入,虎子皇遽無計,先有一瓮,便入其中,以板蓋頭,覺母在板上,有人問板下無人耶?母曰無。 此即今所謂回煞也。 俗雲殤子未生齒者,死無煞,有齒者即有煞,巫覡能預克其期。 家奴孫文舉、宋文皆通是術。 余嘗索視其書,特以年月日時干支推算,別無奇奧,其某日逢其凶煞,當用某符禳解,則詭詞取財而已。 或有室廬逼仄,無地避煞者,又有壓制之法。 使伏而不出,謂之斬殃,尤為荒誕。 然家奴宋遇婦死,遇召巫斬殃,迄今所居室中,夜恆作響,小兒女亦多見其形,似又不盡誣矣。 天地之大何所不有,幽明之理莫得而窮,不必曲為之詞,亦不必力攻其說。 第4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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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微草堂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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