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內,續準兵部咨為地方大計緊急用人事,該禮部右侍郎方獻夫奏,節奉聖旨:「方獻夫所奏關係地方大計,鄭潤、朱麟與姚鏌事同一體,姚鏌已着致仕,鄭潤等因賊情未寧,暫且留用。 今既這等說,鄭潤取回,代替的朕自簡用朱麟。 應否去留着兵部會議,並堪任更代的,推舉相應官兩員來看。 田州應否設都御史在彼住紮,還着王守仁議處,具奉定奪,欽此。 」備咨前來知會,俱經欽遵外,本月初五日進至平南縣地方,與都御史姚鏌交代。 二十二等日,太監鄭潤,總兵官朱麟陸續各回梧州、廣州等處,聽候新任。 總兵、太監交代去訖,當臣公同巡按紀功御史石金,右布政林富,參政汪必東、鄒輗,副使祝品、林大輅,僉事汪溱、張邦信、申惠、吳天挺,參將李璋、沈希儀、張經及舊任副總兵今閒住都指揮同知張祐,並各見在軍前用事等官,會議得思恩、田州之役,兵連禍結兩省,荼毒已逾二年,兵力盡于哨守,民脂竭于轉輸,官吏罷于奔走。 即今地方已如破壞之舟,漂泊于顛風巨浪中,覆溺之患,洶洶在目,不待智者而知之矣。 今若必欲窮兵雪憤,以收前功,未論其不克,縱復克之,亦有十患。 何者? 今皇上方推至孝以治天下,惻怛之仁,覆被海宇,惟恐一物不得其所,雖一夫之獄,猶慮有所虧枉,親臨斷決,況茲數萬無辜之赤子,而必欲窮搜極捕,使之噍類不遺,傷伐天地之和,虧損好生之德,其患一也。 屯兵十萬,日費千金,自始事以來,所費銀米各已數十餘萬。 前歲之冬,二酋復亂,至今且余二年。 未嘗與賊交一矢,接一戰,而其費已若此;今若復欲進兵,以近計之,亦須數月,省約其費,亦須銀米各十餘萬。 計今梧州倉庫所餘銀不滿五萬,米不滿一萬矣,兵連不息,而財匱糧絶,其患二也。 調集之兵,遠近數萬,屯戍日久,人懷歸思。 兼之水土不服,而前歲之疫死者一二萬人,眾情憂惑。 自頃以來,疾病死者不可以數,無日無之。 潰散逃亡,追捕斬殺而不能禁。 其未敵而已若此,今復驅之鋒鏑之下,必有土崩瓦解之勢,其患三也。 用兵以來,兩省之民,男不得耕,女不得織,已餘二年;衣食之道日窮,老稚轉乎溝壑。 今春若復進兵,又將廢一年之耕,百姓饑寒切身,群起而為盜,不逞之徒,因而號召之,其禍殆有甚于思、田之亂者,其患四也。 論者皆以不誅二酋則無以威服土官,其殆不然。 今所賴以誅二酋者,乃皆土官之兵,而在我曾無一旅可恃之卒。 又不能宣佈主上威德,明示賞罰,而徒以市井狙獪之謀相欺相誘,計窮詐見,益為彼所輕侮。 每一調發旗牌之官,十餘往反,而彼猶驁然不出,反挾此以肆其貪求,縱其吞噬。 我方有賴于彼,縱之而不敢問。 彼亦知我之不能彼禁也,益狂誕而無所忌。 岑猛之僭妄,亦由此等積漸成之。 是欲誅一二逃死之遺孽,而養成十數岑猛,其患五也。 兩廣盜賊,瑤、僮之巢穴動以數千百計,軍衛有司營堡關隘之兵,時嘗召募增補,然且不敷。 今復盡取而聚之思、田之一隅,山瑤海寇,乘間竊發,遂至無可捍禦。 近益窺我空虛,出掠愈頻,為患愈肆。 今若復聞進兵,彼知事未易息,遠近相煽蜂起,我兵勢難中輟,救之不能,棄之不可,其為慘毒可憂,尤有甚于饑寒之民,其患六也。 軍旅一動,饋運之夫,騎征之馬,各以千計。 每夫一名,顧直一兩;馬一匹,四兩;馬之死者則又追償其主之直;是皆取辦于南寧諸屬縣。 百姓連年兵疲,困苦已極,而復重之以此,其不亡而為盜者,則亦溝中之瘠矣,其患七也。 兩省土官于岑猛之滅,已各懷唇齒之疑,其各州土目于蘇、受之討,又皆有狐兔之憾,是以遲疑觀望,莫肯效力。 所憑恃者,獨湖兵耳。 然前歲之疫,湖兵死者過半,其間固多借倩而來,兵回之日,死者之家例有償命銀兩,總其所費,亦以萬數。 今茲復調,踣頓道途。 不得顧其家室,亦已三年,勞苦怨鬱,潛逃而歸者,相望于道,誅之不能,止因一隅之小憤,而重失三省土人之心,其間伏憂隱禍,殆難盡言,其患八也。 田州外捍交趾,內屏各郡,其間深山絶谷,又皆瑤、僮之所盤據。 若必盡誅其人,異時雖欲改土設流,亦已無民可守。 非獨自撤藩籬,勢有不可,抑亦藉膏腴之田以資瑤、僮,而為邊夷拓土開疆,其患九也。 既以兵克,必以兵守,歲歲調發,勞費無已。 秦時勝、廣之亂,實興于閭左之戍。 且一夫制馭,變亂隨生,反覆相尋,禍將焉極,其患十也。 故為今日之舉,莫善於罷兵而行撫;撫之有十善。 活數萬無辜之死命,以明昭皇上好生之仁,同符虞舜有苗之征,使遠夷荒服無不感恩懷德,培國家元氣以貽燕翼之謀,其善一也。 息財省費,得節縮贏餘以備他虞,百姓無椎脂刻髓之苦,其善二也。 久戍之兵得遂其思歸之願,而免于疾病死亡脫鋒鏑之慘,無土崩瓦解之患,其善三也。 又得及時耕種,不廢農作,雖在困窮之際,然皆獲顧其家室,亦各漸有回生之望,不致轉徙自棄而為盜,其善四也。 第39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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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第39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