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方夔詩中所云:「客怕遠行催早宿」,早宿是由於怕遠行;然則這半程旅途卻只見了兩岸的萋妻芳草。 下句寫暮春時的風雨,暮春時有風雨,寒意猶存。 兩句互相綴合,頗具跌宕紆曲之趣。 「芳草」是我國古代詩文中表達鄉思離情的傳統意象,早在淮南小山的《招隱士》之中即有「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之句。 暮春時節,芳草遍野,離人目睹,更添無限惆悵之情。 暮春天氣,猶寒欲雨,更使行人的離恨倍添。 顯而易見,詞人所用的客觀景物,正是突出其與他主觀心態相關聯乃至相通的那些特點。 經過感情的染色,景語也就成了情語,從而與全詞的抒情相互協調,組成統一完整的情境。 結尾「小小桃花三兩處,得人憐」二句,用是舟中偶見。 「小小」極小之義。 詞中所用,又含有親昵的意味。 劉辰翁詞中常用此語,如「花日穿窗梅小小」(《望江南。 晚晴》)「池塘小小水漫漫」(《浪淘沙。 有感》),等都是。 此句還使人想起蘇軾《惠崇春江曉景》其一的「竹外桃花三兩枝」之句。 但蘇詩強調的是早春,與該詩的「春江水暖鴨先知」等句都表示作者對春天到來的敏感和喜悅;這首詞卻不然,他寫的是晚春桃花的凋謝,花期已過僅存殘枝。 含有美人遲暮的明顯寓意,因而下句緊承說:「得人憐。 」可見,桃花是他意中人的化身。 劉辰翁另有一首《浣溪沙感別》中有一句「為伊憔悴得人憐」,此詞「小小桃花三兩處,得人憐」,意思相同,但用筆不同,前者用的是直筆,後者用的是曲筆,情景結合,既寫景又寓人。 ●柳梢青·春感 劉辰翁 鐵馬蒙氈,銀花灑淚,春入愁城。 笛裡番腔,街頭戲鼓,不是歌聲。 那堪獨坐青燈,想故國、高台月明。 輦下風光,山中歲月,海上心情。 劉辰翁詞作鑒賞 這首詞是作者晚年隱居山中的作名,題名「春感」,實際上是元宵節有感而作。 此詞筆調蒼涼,抒發作者亡國之痛和故國之思的深沉感情,作者劉辰翁曾入文天祥幕府,參加過抗元鬥爭,宋亡後多年漂泊,晚年才隱居山中,從事著述。 上片寫想象中今年臨安元宵燈節的淒涼情景。 開頭「鐵馬蒙氈,銀花灑淚,春入愁城。 」三句,寫元統治下的臨安一片淒涼悲愁的氣氛。 「鐵馬」,指元軍的鐵騎:「銀花」,指元宵的花燈,「愁城」,借指臨安。 頭一句「鐵馬蒙氈」,不僅點明整個臨安已經處于元軍鐵蹄的蹂躪之下,而且渲染出一種淒慘陰森,與元宵燈節的喜慶氣氛形成大相逕庭的氛圍。 開篇就揭示出了全篇的時代特徵。 元宵佳節,原是最熱閙而且最富國泰民安氣氛的,而現實的景象卻將種種承平氣象一掃而光。 在元軍的鐵馬踐踏之下,廣大人民心情淒慘悲涼。 加之陰冷森嚴氣氛的包圍,竟連往常那火樹銀花不夜天的光灑淚「了。 這一句將客觀景象的主觀化、擬人化,使銀燈似有人的形象和感情。 這種想象看似無理,實則入情。 」銀花灑淚「的形象給這座曾經是繁華熱閙的城市帶來了一種哀傷而肅穆的淒涼氛圍。 緊接着,又用」春入愁城「對上兩句作一形象的概括。 」愁城「一詞,源出」攻許愁城終不破。 「一句,出自瘐信《愁賦》,本指人內心深處的憂悶愁思,此時借指充滿哀愁的臨安城。 春天不管興亡,依然來到人間,但它所進入的竟是這樣一座」鐵馬蒙氈,銀花灑淚「,充滿人間的哀愁的愁城」!「春」與「愁」,自然與人間的鮮明對照,給人以強烈感受。 「笛裡番腔,街頭戲鼓,不是歌聲。 」三句接着寫想象中臨安元宵鼓吹彈唱的情景:橫笛中吹奏出來的不是漢家的故音,而是帶有北方遊牧民族情調的「番腔」,街頭上演出的也不再是熟悉的故國戲鼓,而是是異族的鼓吹雜戲,一片嘔啞之聲,身為忠於故國的南宋遺民,聽來根本不能稱為「歌聲」。 這幾句對元統治者表現了義憤,感情由前面的悲鬱蒼涼轉為激烈高亢,筆勢勁直;激憤直率,可以想見作者其時填膺的義憤。 「那堪獨坐青燈,想故國高台月明。 」這兩句承上啟下,用「想故國」三字點明上片所寫都是自己對故都臨安的遙想。 「故國高台月明」化用南唐後主李煜《虞美人》詞「故國不堪迴首月明中」的情境,表達了作者對故都臨安和南宋故國的深沉懷念和無限眷戀之情。 「獨坐青燈」,指自己在故鄉廬陵山中,獨自面對青燈。 故國舊都、高台宮殿,如今都籠罩在一片慘淡的明月之下,繁華散盡,都已化成無邊的寂寞與悲涼,這本已使人不能忍受。 更何況獨又居于寂寞的深山,夜闌人靜,遙想淪亡之故都,不但無力恢復故國,連再見到故都臨安的機會也很難有,苦悶之情那堪禁受啊。 熒熒青燈與故國蒼涼明月,相互映照,更顯出情深摯無比淒涼。 這兩句文勢由陡急轉為舒緩,而感情則變得更加沉鬱。 接下來是三個並列的四字句:「輦下風光,山中歲月,海上心情。 」輦下風光,指故都臨安的美麗風光。 作者所指的「風光」應是宋亡前臨安城元宵節的繁閙場景,以及亡國前的昇平歲月。 山中歲月,指自己隱居山中的寂寞歲月。 第40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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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鑑賞》
第40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