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進了他的房間,他開始換衣服,對著掛在更衣室裡的小鏡子修飾他自己。 「說來很遺憾,」我說道,「我從我姨奶奶那裡聽到一個令人氣餒的消息。 」 「不會的吧!」他說道,「天哪!不會是癱瘓了吧,我希望?」 「這消息和她的健康無關,先生,」我答道,「她受了重大損失。 實際上,她所剩無幾了。 」 「你把我嚇壞了,科波菲爾!」斯賓羅先生說道。 我搖搖頭。 「真的,先生,」我說道,「她的處境已如此糟,以至我想問你,能不能——當然,我們要犧牲一部分學費,」看到他一臉失望的神色,我馬上加進這一句——「解除我的契約?」 這建議讓我付了多大代價是無人所知的。 於我,這好比請求將我判刑流放,與朵拉分開,還要把這當作恩典。 「廢除那契約,科波菲爾?廢除嗎?」 我帶著不太讓人發窘的堅定態度解釋,說只有靠我自己去謀生,否則真不知道如何餬口。 我對前途並無畏意,我說道(我說這話時口氣很重,彷彿在暗示我將來還肯定有資格做女婿),不過眼下只能作如此計。 「聽了你的話,我很遺憾,」斯賓羅先生說道,「遺憾至極。 不論因為什麼理由解除契約都是沒有前例的,這不符合我們這一行的程序。 這也決不是合適的一種先例,太不合適了。 而且——」 「你真是太好了,」我懷着他興許會讓步的希望小聲說道。 「一點也不能。 不用客氣了,」斯賓羅先生說道,「而且,我要說,如果我不受制約——如果我沒有一個合夥人,約金斯先生——」 我立刻絶望了,可我還是又做了另一番努力。 「你認為,先生,」我說道,「如果我對約金斯先生提出這問題——」 斯賓羅先生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科波菲爾,」他答道,「我決不想詆毀任何人,尤其不想詆毀約金斯先生。 不過,我瞭解我的合夥人,科波菲爾。 約金斯先生不是會接受這種特殊提議的人。 要想讓約金斯先生違背常規是很難的。 你瞭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吧?」 我相信我瞭解的只是他從前獨自經營這事務所,現在獨自住在靠近蒙塔哥方場的一所久未修繕過的房子裡;他每天來得很遲,離開得很早,似乎從沒人找他商量過什麼事;在樓上他有一個屬於他的小黑洞,那兒從沒進行過什麼業務;他的書桌上有一塊發黃的舊圖畫紙紙板,上面沒着任何墨跡,據說已在那裡放了20年。 此外,我對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不同意我向他提出這個問題,先生?」我問道。 「當然不是不同意。 」斯賓羅先生說道,「不過,我有和約金斯先生打交道的經驗,科波菲爾。 我希望能在任何方面讓你滿意,我巴不得事情能這樣。 如果你認為值得這麼做,科波菲爾,我根本不反對你向約金斯先生提出這個問題。 」 隨着這允許的是一次熱情的握手。 在等約金斯先生來到之前,我就抓住這時間坐在那裡想念朵拉;一面看著對面牆上從煙囪上部悄悄往下溜的日光。 約金斯先生來到後,我走進了他的房間。 我在那裡露面,顯然叫他吃了一驚。 「進來,科波菲爾先生,」約金斯先生說道,「進來!」 我進了屋坐下,把對斯賓羅先生說過的話又對約金斯先生說了一遍。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約金斯先生一點也不可怕。 他不過是個頭高大、溫和、沒長鬍子的人,60歲了。 他鼻煙吸得可真多,博士院裡流傳着一種傳說,說他主要就靠那種興奮劑活着,他的身體裡再沒可以接納其它食物的空間了。 「你把這問題向斯賓羅先生提出過了吧,我猜?」約金斯先生說道。 他很不安地聽完我的話後說道。 我做了肯定的回答,並告訴他,斯賓羅先生提起過他的名字。 「他說我肯定不同意吧?」約金斯先生說道。 我不得不承認斯賓羅先生曾認為這很有可能。 「說來很抱歉,科波菲爾先生,我不能成全你的願望,」約金斯先生很緊張地說道,「事實是——不過,如果能承你好心予以原諒,我在銀行裡有個約會。 」 他說著就匆匆忙忙起身。 在他快走出房間時,我鼓足勇氣說,「那麼恐怕沒什麼通融的餘地了吧?」 「沒有!」約金斯先生在門口停了下來,搖了搖頭說道,「哦!沒有!我不同意,你知道。 」他這幾個字說得很快,然後就走出了房門。 「你應該知道,科波菲爾先生,」他神經質地朝屋裡看看說道,「如果斯賓羅先生不同意——」 「他個人並沒不同意呀,先生。 」我說道。 「哦!他個人!」約金斯先生重複道,那神氣極不耐煩。 「我實話對你說吧,有種障礙,沒希望了!你希望的事辦不到!我——我真的在銀行裡有個約會。 」他說著就几乎是跑着離去了。 據我所知,三天之後他才又在博士院中露面。 「科波菲爾,」斯賓羅先生和氣地笑着說道,「你不像我那麼久以前就認識約金斯先生了。 我絶對不是認為約金斯先生慣于耍手段。 可是,約金斯先生有種方法能表示反對時還讓人受騙。 沒有法子想了,科波菲爾!」他搖頭說道。 「約金斯先生是勸說不了的,相信我吧。 」 第18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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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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