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幾句話,他向在場的所有人都相當恭敬地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他走後,我的客人們才彷彿呼吸得比較自由自在些了;而我是感到釋然,因為我在這人跟前,除了總有一種處于劣等的感覺而不自在,我的良心也因為我不信任他的主人而苦惱着,我無法剋制以為他會發現這一點而隱約不安的焦慮。 其實,要掩飾的不過是這些,可我總覺得這人彷彿看透了我,這是為什麼呢? 米考伯先生用了許多誇李提默的話把我從沉思中喚醒——我那時懷着怕見斯梯福茲的慚愧心情——他稱李提默為最體面的人物,無可挑剔的僕人。 我可以提一句,李提默向眾人鞠的一躬已被米考伯先生視為他接受下了,而且是無限謙虛有禮接受的。 「不過,潘趣酒,我親愛的科波菲爾,」米考伯先生品嚐着酒說,「時不我待。 啊!現在這酒的味道好極了。 我的愛人,你的意見怎麼樣?」 米考伯太太說極好。 「那麼,」米考伯先生說道,“如果我的朋友科波菲爾允許我如此冒昧,我要為朋友科波菲爾和我年輕的時候,還有我們共同抗爭困難的那些時光,喝一杯。 談到我和科波菲爾的關係,我可以用我們過去一塊唱過的歌詞來表達—— 我倆曾走遍山坡, 將美麗的雛菊採摘, ——用比喻方法來說——有些時候是這樣。 我不大清楚,米考伯先生的聲音和從前一樣響亮,神氣和從前舞文弄墨時一樣無法形容,他說道,「不管雛菊是什麼東西,可我一點也不懷疑,科波菲爾和我一定常采那玩藝,只要是能做到的話。 」 就在那時,米考伯先生喝下了一杯加料酒;我們也都這樣做了。 特拉德爾雖然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我和米考伯先生在很久以前還做過戰友。 「哈!」米考伯先生清了清嗓子,藉著火和酒的熱力又說道。 「我親愛的,再來一杯。 」 米考伯太太說只要一點點。 可我們都不答應,於是給她倒了滿滿一杯。 「由於這裡沒有外人,科波菲爾先生,」米考伯太太喝着酒說道,「特拉德爾也是我們家的一員了,我想聽聽你們對米考伯先生前途的有關意見。 」說到穀物,米考伯太太振振有詞地說道,「正像我多次對米考伯先生說的,也許這樣很高尚,但卻無利可圖。 我們的標準再降低些,半個月只有兩先令九便士的佣金,仍不算有利可圖呀。 」 我們一致同意這點。 「那麼,」以明察事理自負,也以有能力使米考伯先生在可能步入歧途時走上正道的女性智慧而自負的米考伯太太說道,「那麼我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穀類不可靠,還有什麼可靠呢?煤可靠嗎?一點也不。 由於我娘家的提議,我們曾把注意力投入到那種實驗上去過,我們發現那是錯誤的。 」 米考伯先生靠在椅子上,手插在衣服口袋裏,在一旁打量我們並向我們點頭,彷彿說:「這道理已夠明白了。 」 「谷和煤這類商品,」米考伯太太更加振振有詞地說道:「既然都不必說了,科波菲爾先生。 我自然而然地觀察世界其它各方面,並且說,這世界上究竟有什麼可以使具有米考伯先生的才能的這種人有所成就呢?我把一切靠佣金提成的生意除外,因為提佣金是靠不住的。 我相信,只有一種靠得住的生意才最適合具有米考伯先生的這種特殊天份的人。 」 特拉德爾和我都小聲表示理解,說這一大發現當然是適用於米考伯先生的,他也委實不愧。 「我不必瞞你,我親愛的科波菲爾先生,」米考伯太太說道,「我早就覺得,釀酒業特別適于米考伯先生。 看看巴克雷——帕金斯公司吧!看看特魯曼——罕布里——巴克斯頓公司吧!就我對他的瞭解來看,我知道米考伯先生命中注定是要在那種偉業基礎上發展的;而且,我還聽說,那收入可是·多·—·—·極——了呢!不過,如果米考伯先生進不了那種部門——當他屈以下級身份想投效時,都得不到答覆——這話又還有什麼再說的意思呢?沒有。 我相信,米考伯先生的風度——」 「哼呣!真的嗎,我親愛的,」米考伯先生插嘴道。 「我的愛人,別說話,」米考伯太太把她的褐色手套放到他手上說道。 「我相信,科波菲爾先生,米考伯先生的風度特別適于銀行業。 我心底反覆思忖,如果·我在一家銀行裡有筆儲蓄,而米考伯先生的風度——這風度能代表那家銀行——一定會引起信任,加深關係。 可是,如果哪家銀行都不肯啟用米考伯先生的才幹,又不鄭重地予以接受,·那又還有什麼再說的意思呢?沒有。 至于辦一家銀行,我知道,我娘家有些人如肯把錢交給米考伯先生,是可以開辦那麼一個機構的。 可是,如果他們·不肯把錢交給米考伯先生——他們是不肯的——那又有什麼說的了呢?我還得說,我們沒比從前更進步呀。 」 我搖搖頭,並說,「一點也沒有。 」特拉德爾也搖搖頭,並說,「一點也沒有。 」 「由此我又得出什麼推論呢?」米考伯太太仍用那種把一切分析得脈絡分明的神氣說道,「我親愛的科波菲爾先生,我沒法不得出的結論是什麼呢?顯然,我們應該活下去。 我這樣說錯了嗎?」 我回答說「一點也不錯!」特拉德爾也回答說,「一點也不錯!」我還很機靈地加上一句,說一個人不能活就只好死。 第1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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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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