苴與賈同時謝恩而出,至朝門之外,莊賈問穰苴出軍之期,苴曰:「期在明日午時,某于軍門專候同行,勿過日中也。 」言畢別去。 至次日午前,穰苴先至軍中,喚軍吏立木為表,以察日影。 因使人催促莊賈。 賈年少,素驕貴,恃景公寵幸,看穰苴全不在眼。 況且自為監軍,只道權尊勢敵,緩急自由。 是日親戚賓客,俱設酒餞行,賈留連歡飲,使者連催,坦然不以為意。 穰苴候至日影移西,軍吏已報未牌,不見莊賈來到,遂吩咐將木表放倒,傾去漏水,竟自登壇誓眾,申明約束。 號令方完,日已將晡,遙見莊賈高車駟馬,徐驅而至,面帶酒容。 既到軍門,乃從容下車,左右擁衛,踱上將台。 穰苴端然危坐,並不起身,但問:「監軍何故後期?」莊賈拱手而對曰:「今日遠行,蒙親戚故舊攜酒餞送,是以遲遲也!」穰苴曰:「夫為將者,受命之日,即忘其家。 臨軍約束,則忘其親。 秉桴鼓,犯矢石,則忘其身。 今敵國侵凌,邊境騷動,吾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以三軍之眾,托吾兩人,冀旦夕立功,以救百姓倒懸之急,何暇與親舊飲酒為樂哉?」莊賈尚含笑對曰:「幸未誤行期,元帥不須過責。 」穰苴拍案大怒曰:「汝倚仗君寵,怠慢軍心,倘臨敵如此,豈不誤了大事。 」即召軍政司問曰:「軍法期而後至,當得何罪?」軍政司曰:「按法當斬。 」 莊賈聞一「斬」字,才有懼意,便要奔下將台,穰苴喝教手下,將莊賈捆縛,牽出轅門斬首,唬得莊賈滴酒全無,口中哀叫討饒不已。 左右從人,忙到齊侯處報信求救,連景公也吃一大驚,急叫梁邱據持節往諭,特免莊賈一死。 吩咐乘軺車疾驅,誠恐緩不及事。 那時莊賈之首,已號令轅門了。 梁邱據尚然不知,手捧符節,望軍中馳去。 穰苴喝令阻住,問軍政司曰:「軍中不得馳車,使者當得何罪?」答曰:「按法亦當斬。 」梁邱據面如土色,戰做一團,口稱:「奉命而來,不幹某事。 」穰苴曰:「既有君命,難以加誅。 然軍法不可廢也!」乃毀車斬驂,以代使者之死。 梁邱據得了性命,抱頭鼠竄而去。 於是大小三軍莫不股慄。 穰苴之兵未出郊外,晉師聞風遁去,燕人亦渡河北歸。 苴追擊之,斬首萬餘,燕人大敗,納賂請和。 班師之日景公親勞于郊,拜為大司馬,使掌兵權。 史臣有詩云: 寵臣節使且罹刑,國法無私令必行。 安得穰苴今日起,大張敵愾慰蒼生。 諸侯聞穰苴之名,無不畏服。 景公內有晏嬰,外有穰苴,國治兵強,四境無事,日惟田獵飲酒,略如桓公任管仲之時也。 一日,景公在宮中與姬妾飲酒,至夜,意猶未暢,忽思晏子,命左右將酒具移于其家。 前驅往報晏子曰:「君至矣。 」晏子玄端束帶,執笏拱立於大門之外。 景公尚未下車,晏子前迎,驚惶而問曰:「諸侯得無有故乎?國家得無有故乎?」景公曰:「無有。 」晏子曰:「然則君何為非時而夜辱于臣家?」景公曰:「相國政務煩勞,今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聲,不敢獨樂,願與相國共享。 」晏子對曰:「夫安國家,定諸侯,臣請謀之;若夫布薦席,除簠簋者,君左右自有其人,臣不敢與聞也!」 景公命回車,移于司馬穰苴之家。 前驅報如前,司馬穰苴冠纓披甲,操戟拱立於大門之外,前迎景公之車,鞠躬而問曰:「諸侯得無有兵乎?大臣得無有叛者乎?」景公曰:「無有。 」穰苴曰:「然則昏夜辱于臣家者何也?」景公曰:「寡人無他,念將軍軍務勞苦,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樂,思與將軍共之耳。 」穰苴對曰:「夫禦寇敵,誅悖亂,臣請謀之。 若夫布薦席,陳簠簋,君左右不乏,奈何及于介冑之士耶?」 景公意興索然,左右問曰:「將回宮乎?」景公曰:「可移于梁邱大夫之家。 」前驅馳報亦如前。 景公車未及門,梁邱據左操琴,左挈竽,口中行歌而迎景公于巷口。 景公大悅,於是解衣卸冠,與梁邱據歡呼于絲竹之間,鷄鳴而返。 明日,晏嬰、穰苴同入朝謝罪,且諫景公不當夜飲於人臣之家,景公曰:「寡人無二卿,何以治吾國;無樑邱據,何以樂吾身,寡人不敢妨二卿之職,二卿亦勿與寡人之事也。 」史臣有詩云: 雙柱擎天將相功。 小臣便辟豈相同? 景公得士能專任。 嬴得芳名播海東! 是時中原多故,晉不能謀。 昭公立六年薨,世子去疾即位,是為頃公。 頃公初年,韓起、羊舌肹俱卒,魏舒為政,荀躒、范鞅用事,以貪冒聞。 祁氏家臣祁勝,通於鄔臧之室,祁盈執祁勝,勝行賂于荀躒,躒譖于頃公,反執祁盈;羊舌食我黨于祁氏,為之殺祁勝。 頃公怒,殺祁盈、食我,盡滅祁、羊舌二氏之族。 國人冤之。 其後魯昭公為強臣季孫意如所逐,荀躒復取貨于意如,不納昭公。 於是齊景公合諸侯于鄢陵,以謀魯難,天下俱高其義,齊景公之名,顯于諸侯,此是後話。 卻說周景王十九年,吳王夷昧在位四年,病篤,復申父兄之命,欲傳位於季札。 札辭曰:「吾不受位明矣。 昔先君有命,札不敢從,富貴於我如秋風之過耳,吾何愛焉?」遂逃歸延陵。 群臣奉夷昧之子州于為王,改名曰僚,是為王僚。 第2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東周列國誌》
第2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