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凶驗,非唯虎也,野物皆然。 楚王英宮樓未成,鹿走上階,其後果薨。 魯昭公且出,瞿鵒來巢,其後季氏逐昭公,昭公奔齊,遂死不還。 賈誼為長沙王傅,鵬鳥集舍,發書占之,曰:「主人將去。 」其後遷為梁王傅。 懷王好騎,墜馬而薨;賈誼傷之,亦病而死。 昌邑王時,夷鴣鳥集宮殿下,王射殺之,以問郎中令龔遂,龔遂對曰:「夷鴣野鳥,入宮,亡之應也。 」其後昌邑王竟亡。 盧奴令田光與公孫弘等謀反,其且覺時,狐鳴光舍屋上,光心惡之。 其後事覺坐誅。 會稽東部都尉禮文伯時,羊伏下,其後遷為東萊太守。 都尉王子鳳時,麇入府中,其後遷丹陽太守。 夫吉凶同占,遷免一驗,俱象空亡,精氣消去也。 故人且亡也,野鳥入宅;城且空也,草蟲入邑。 等類眾多,行事比肩,略舉較著,以定實驗也。 商蟲篇 第四十九 變復之家謂蟲食谷者,部吏所致也。 貪則侵漁,故蟲食谷。 身黑頭赤,則謂武官;頭黑身赤,則謂文官。 使加罰於蟲所象類之吏,則蟲滅息,不復見矣。 夫頭赤則謂武吏,頭黑則謂文吏所致也。 時或頭赤身白,頭黑身黃,或頭身皆黃,或頭身皆青,或皆白若魚肉之蟲,應何官吏?時或白布豪民、猾吏被刑乞貸者,威勝於官,取多於吏,其蟲形象何如狀哉?蟲之滅也,皆因風雨。 案蟲滅之時,則吏未必伏罰也。 陸田之中時有鼠,水田之中時有魚,蝦蟹之類,皆為谷害,或時希出而暫為害,或常有而為災,等類眾多,應何官吏? 魯宣公履畝而稅,應時而有蝝生者,或言若蝗。 蝗時至,蔽天如雨,集地食物,不擇穀草。 察其頭身,象類何吏?變復之家,謂蝗何應?建武三十一年,蝗起太山郡,西南過陳留、河南,遂入夷狄,所集鄉縣以千百數。 當時鄉縣之吏,未皆履畝,蝗食穀草,連日老極,或蜚徙去,或止枯死。 當時鄉縣之吏,未必皆伏罪也。 夫蟲食谷,自有止期,猶蠶食桑,自有足時也。 生出有日,死極有月,期盡變化,不常為蟲。 使人君不罪其吏,蟲猶自亡。 夫蟲,風氣所生,蒼頡知之,故「凡」、「蟲」為「風」之字,取氣於風,故八日而化,生春夏之物,或食五穀,或食眾草。 食五穀,吏受錢谷也,其食他草,受人何物? 倮蟲三百,人為之長。 由此言之,人亦蟲也。 人食蟲所食,蟲亦食人所食,俱為蟲而相食物,何為怪之?設蟲有知,亦將非人曰:「女食天之所生,吾亦食之,謂我為變,不自謂為災。 」凡含氣之類,所甘嗜者,口腹不異。 人甘五穀,惡蟲之食;自生天地之間,惡蟲之出。 設蟲能言,以此非人,亦無以詰也。 夫蟲之在物間也,知者不怪,其食萬物也不謂之災。 甘香渥味之物,蟲生常多,故谷之多蟲者粢也。 稻時有蟲,麥與豆無蟲。 必以有蟲責主者吏,是其粢鄉部吏常伏罪也。 神農、后稷藏種之方,煮馬屎以汁漬種者,令禾不蟲。 如或以馬屎漬種,其鄉部吏鮑焦、陳仲子也。 是故后稷、神農之術用,則其鄉吏〔可〕免為奸。 何則?蟲無從生,上無以察也。 蟲食他草,平事不怪,食五穀葉,乃謂之災。 桂有蠹,桑有蝎,桂中藥而桑給蠶,其用亦急,與谷無異。 蠹蝎不為怪,獨謂蟲為災,不通物類之實,暗於災變之情也。 谷蟲曰蠱,蠱若蛾矣。 粟米饐熱生蠱。 夫蠱食粟米,不謂之災,蟲食苗葉,歸之於政。 如說蟲之家,謂粟輕苗重也。 蟲之種類,眾多非一。 魚肉腐臭有蟲,醯醬不閉有蟲,飯溫濕有蟲,書卷不舒有蟲,衣襞不懸有蟲,蝸疽瘡螻症蝦有蟲。 或白或黑,或長或短,大小鴻殺,不相似類,皆風氣所生,並連以死。 生不擇日,若生日短促,見而輒滅。 變復之家,見其希出,出又食物,則謂之災。 災出當有所罪,則依所似類之吏,順而說之。 人腹中有三蟲,下地之澤,其蟲曰蛭,蛭食人足,三蟲食腸。 順說之家,將謂三蟲何似類乎?凡天地之間,陰陽所生,蛟蟯之類,蜫蠕之屬,含氣而生,開口而食。 食有甘不,同心等欲,強大食細弱,知慧反頓愚。 他物小大連相嚙噬,不謂之災,獨謂蟲食穀物為應政事,失道理之實,不達物氣之性也。 然夫蟲之生也,必依溫濕。 溫濕之氣,常在春夏。 秋冬之氣,寒而乾燥,蟲未曾生。 若以蟲生,罪鄉部吏,是則鄉部吏貪於春夏,廉於秋冬。 雖盜跖之吏以秋冬署,蒙伯夷之舉矣。 夫春夏非一,而蟲時生者,溫濕甚也,甚則陰陽不和。 陰陽不和,政也,徒當歸於政治,而指謂部吏為奸,失事實矣。 何知蟲以溫濕生也?以蠱蟲知之。 谷乾燥者,蟲不生;溫濕饐餲,蟲生不禁。 藏宿麥之種,烈日干暴,投於燥器,則蟲不生。 如不幹暴,閘喋之蟲,生如雲煙。 以蠱閘喋,準況眾蟲,溫濕所生,明矣。 《詩》云:「營營青蠅,止於籓。 愷悌君子,無信讒言。 」讒言傷善,青蠅污白,同一禍敗,《詩》以為興。 昌邑王夢西階下有積蠅矢,明旦召問郎中龔遂,遂對曰:「蠅者,讒人之象也。 夫矢積於階下,王將用讒臣之言也。 」由此言之,蠅之為蟲,應人君用讒。 何故不謂蠅為災乎?如蠅可以為災,夫蠅歲生,世間人君常用讒乎? 第7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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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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