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第二首:「一自赤車收趙李,探丸無復五陵豪。 」按此乃順治九年世祖獲京師大猾李應試、潘文學二人正法之事。 應試混名黃ヰ李三,元本前明重犯,漏網出獄,專養強盜,交結官司,役使衙蠹,盜賊競輸重賄,鋪戶亦出常例,崇文門稅務自立規條,擅抽課錢。 潘文學自充馬販,潛通賊綫,挑聚壯馬,接濟盜賊,文武官多有與投刺會飲者。 住居外城,多造房屋,分照六部,外來人有事某部,即投某部房內。 後獲時,審訊惡跡,寧元我、陳之遴皆默無一語,鄭親王詰之,對曰:「李三巨惡,誅之則已,若不正法,之遴必被其害。 」此二人豪猾之惡跡也。 靳注亦不之及。 王阮亭《池北偶談》:「黃ヰ李正法後,其黨某猶巨富,造屋落成宴客,宋荔裳亦在坐,有‘頭口牙’、‘手腳眼’之對。 潘文學開騾馬牙行,京師人謂騾馬曰‘頭口’,故有‘頭口牙行’之稱。 其黨某造堂宴客,其牆壁尚有留缺處,以便工匠着腳,故謂之‘手腳眼’。 」 卷十 ○查初白詩 與梅村同時,而行輩稍次,有南施北宋兩家。 愚山以儒雅自命,稍嫌腐氣。 荔裳則全學晚唐,無深厚之力。 此外,吳漢槎有高調,無餘味。 其名位聲望,為一時山鬥者,莫如王阮亭。 然阮亭專以神韻為主,如《秦淮雜詩》有感於阮大鋮《燕子箋》事云:「千載秦淮嗚咽水,不應仍恨孔都官。 」《儀徵柳耆卿墓》云:「殘月曉風仙掌路,何人為弔柳屯田?」醞藉含蓄,實是千古絶調。 然專以神韻勝,但可作絶句,而元微之所謂「鋪陳終始,排比聲韻,豪邁律切」者,往往見絀,終不足八面受敵為大家也。 其次,朱竹亦負海內重名,至今猶朱、王並稱,莫敢軒輊。 然竹不專以詩傳,且其詩初學盛唐,格律堅勁,不可動搖,中年以後,恃其博奧,盡棄格律,欲自成一家,如《玉帶生歌》諸篇,固足推倒一世,其他則頽唐自恣,不加修飾,究非風雅正宗。 故梅村後,欲舉一家列唐、宋諸公之後者,實難其人。 惟查初白才氣開展,工力純熟,鄙意欲以繼諸賢之後,而聞者已掩口胡盧。 不知詩有真本領,未可以榮古虐今之見,輕為訾議也。 今試平心閲初白詩,當其少年,隨黔撫楊雍建南行,其時吳逆方死,餘孽尚存,官軍恢復黔、滇,兵戈殺戮之慘,民苗流離之狀,皆所目擊,故出手即帶慷慨沉雄之氣,不落小家。 入京以後,角逐名場,奔走衣食,閲歷益久,鍛鍊益深,氣足則調自振,意深則味有餘,得心應手,幾於無一字不穩愜。 其他摹寫景物,脫口渾成,猶其餘技也。 惟書卷較少,故稍覺單薄;且少年急於求知,投贈公卿,動千百言,殊嫌繁冗,兼自減身分,此則其詩之可議者。 要其功力之深,則香山、放翁後一人而已。 或謂古來作詩之多,莫有如香山、放翁者。 初白詩之多,亦略相等。 君得毋徒震於其多,而遂欲躋之二公之列乎?是不然也。 詩之工拙,全在才氣、心思、工夫上見,豈徒以多為貴?且詩之工,亦何嘗不自多中得來?正惟作詩之多,則其中甘苦曲折,無不經歷,所謂深人無淺語也。 今姑別擇其上乘者,古體則標其題,近體則摘其句,閲者可一覽了如矣。 五古:《與韜荒兄竟陵分手後作詩以寄》、《早發齊天坡》、《連下銅鼓魚梁龍門諸灘》、《麻陽田家》、《送汪昭南歸》、《曉出沙窩門》、《寒食行》、《癭俗》、《大雨同胡フ明閻百詩登湖樓》、《拔白詩》、《游岫不果》、《大風至劉婆磯》、《石鐘山》、《由關門石登大林峰》、《三峽橋》、《玉峽亭觀瀑》、《月夜步入鄰》、《鄧尉看梅》、《和唐實君憎蠅詩》、《裂帛湖》、《上元夜姜西溟招飲》、《翁康飴寓齋看芍藥》、《樅陽僧舍消暑》第四第六首、《大通舟中看雨》、《雪後蒙陰道中》、《得樹樓初成》第二第六七八首、《秋感》六首、《水碓聯句》、《度紫嶺》、《觀造竹紙聯句》、《天遊觀萬峰亭》、《連雨不止和陶詩》第三四七首、《池上看雨》、《苦雨》第五首、《送女詞二首》、《鵲雛為貓所攫》、《種竹》、《齒痛》、《詠庭前花木》第一第三首、《湯婆子歌》、《乞歸候旨寓庭雜蒔花木》、《題故汶州太守潘君畫像》、《畫叉》、《初到家》二首、《西林浴》、《偕同人赴座主許大宗伯之招》、《副相揆公惠人參一斤》、《家僮以梅水滌硯申諭之》、《庭前新設日棚》、《夜不寐步至曉》、《苦旱》、《游秦駐山》第二第六首、《讀莊子內篇》八首、《腰痛自嘲》、《古詩四章》、《望七星岩》、《雙石》、《陽朔縣》。 第4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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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甌北詩話》
第4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