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先佛所說,微妙第一,真實了義,故謂之佛語。 心品祖師達磨以付二祖曰:吾觀震旦所有經教,惟《楞伽》四卷可以印心,祖祖相受,以為心法。 如醫之有《難經》,句句皆理,字字皆法,後世達者神而明之,如盤走珠,如珠走盤,無不可者。 若出新意而棄舊學,以為無用,非愚無知,則狂而已。 近歲學者各宗其師,務從簡便,得一句一偈,自謂了證,至使婦人孺子,抵掌嬉笑,爭談禪悅,高者為名,下者為利,餘波末流,無所不至,而佛法微矣。 譬如俚俗醫師,不由經論,直授方藥,以之療病,非不或中,至于遇病輒應,懸斷死生,則與知經學古者不可同日語矣。 世人徒見其有一至之功,或捷于古人,因謂《難經》不學而可,豈不誤哉!《楞伽》義趣幽眇,文字簡古,讀者或不能句,而況遺文以得義,忘義以了心者乎?此其所以寂寥於是,幾廢而僅存也。 太子太保樂全先生張公安道,以廣大心,得清淨覺。 慶歷中嘗為滁州,至一僧舍,偶見此經,入手恍然,如獲舊物,開卷未終,夙障冰解,細視筆畫,手跡宛然,悲喜太息,從是悟入。 常以經首四偈,發明心要。 軾游于公之門三十年矣,今年二月,過南都見公于私第。 公時年七十九,幻滅都盡,惠光渾圜;而軾亦老于憂患,百念灰冷。 公以為可教者,乃授此經,且以錢三十萬使印施于江淮間。 而金山長老佛印大師了元曰:「印施有盡,若書而刻之則無盡。 」軾乃為書之,而元使其侍者曉機走錢塘求善工刻之板,遂以為金山常住。 元豐八年九月日,朝奉郎、新差知登州軍州兼管內勸農事騎都尉借緋蘇軾書。 【書黃魯直李氏傳後】 無所厭離,何從出世?無所欣慕,何從入道?欣慕之至,亡子見父。 厭離之極,Ь鷄出湯。 不極不至,心地不淨。 如飯中沙,與飯皆熟。 若不含糊,與飯俱咽。 即須吐出,與沙俱棄。 善哉佛子,作清淨飯。 淘米去沙,終不能盡。 不如即用,本所自種。 元無沙米,此米無沙。 亦不受沙,非不受也,無受處故。 【書正信和尚塔銘後】 太安楊氏,世出名僧。 正信表公兄弟三人,其一曰仁慶,故眉僧正。 其一曰元俊,故極樂院主,今太安治平院也。 皆有高行。 而表公行解超然,晚以靜覺。 三人皆與吾先大父職方公、吾先君中大夫游,相善也。 熙寧初,軾以服除,將入朝,表公適臥病,入室告別。 霜發寸餘,目光瞭然,骨盡出,如畫須菩提像,可畏也。 軾盤桓不忍去。 表曰:「行矣,何處不相見。 」軾曰:「公能不遠千里相從乎?」表笑曰:「佛言生正信家,千里從公,無不可者,然吾蓋未也。 」已而果無恙,至六年乃寂。 是歲,軾在錢塘,夢表若告別者。 又十五年,其徒法用以其所作偈、頌及塔記相示,乃書其末。 【書晁無咎所作杜輿子師字說後】 《易》曰:「君子得輿,民所載也。 小人剝廬,終不可用也。 」夫君子得輿,下完而上未具也。 小人剝廬,上壯而下撓也。 下完而上未具,吾安寢其中,民將載之。 上壯而下撓,疾走不顧,猶懼壓焉。 今君學修於身,行修於家,而祿未及,既完其下矣,故予以是名字之,與無咎意初無異者。 而其文約,其義近,不足以發夫人之志。 若無咎者,可謂富於言而妙於理者也。 【書東皋子傳後】 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在予下者。 然喜人飲酒,見客舉杯徐引,則予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于客。 閒居未嘗一日無客,客至,未嘗不置酒。 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 常以謂人之至樂,莫若身無病而心無憂。 我則無是二者矣。 然人之有是者,接于予前,則予安得全其樂乎?故所至,常蓄善藥,有求者則與之,而尤喜釀酒以飲客。 或曰:「子無病而多蓄藥,不飲而多釀酒,勞己以為人,何也?」予笑曰:「病者得藥,吾為之體輕,飲者困于酒,吾為之酣適,蓋專以自為也。 」東皋子待詔門下省,日給酒三升。 其弟靜問曰:「待詔樂乎?」曰:「待詔何所樂?但美醖三升,殊可戀耳。 」今嶺南,法不禁酒,予既得自釀,月用米一斛,得酒六斗。 而南雄、廣、惠、循、梅五太守,間復以酒遺予。 略計其所獲,殆過于東皋子矣。 然東皋子自謂五斗先生,則日給三升,救口不暇,安能及客乎?若予者,乃日有二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 東皋子與仲長子光游,好養性服食,預刻死日,自為墓誌。 予蓋友其人于千載,或庶幾焉。 【書黃子思詩集後】 第2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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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集 下》
第2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