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朋友是老燕京大學的學生。 當時校址還在盔甲廠,由認識董景天(即董秋斯)開始。 董原來正當選學生會主席,照習慣,即兼任校長室的秘書。 初到他學校拜訪時,就睡在他獨住小樓地板上,天上地下談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已有點招架不住,我還若無其事。 到晚上又繼續談下去,一直三夜,把他幾乎拖垮,但他對我卻已感到極大興趣,十分滿意。 於是由董景天介紹先後認識了張采真、司徒喬、劉廷蔚、顧千里、韋叢蕪、於成澤、焦菊隱、劉潛初、樊海珊等人。 燕大雖是個教會大學,可是學生活動也得到較大便利。 當北伐軍到達武漢時,這些朋友多已在武漢工作。 不久國共分裂,部分還參加了廣州暴動,犧牲了一半人。 活著的陸續逃回上海租界潛伏待時。 一九二八——二九年左右,在景天家中,我還有機會見到張采真、劉潛初等五六人多次,談了不少武漢前後情況,和廣州暴動失敗種種。 (和斯沫特萊相識,也是在董家。 )隨後不久,這些朋友就又離開了上海,各以不同災難成了「古人」。 解放後,唯一還過從的,只剩下董景天一人。 我們友誼始終極好。 我在工作中的點滴成就,都使他特別高興。 他譯的托爾斯泰名著,每一種印出時,必把錯字一一改正後,給我一冊作為紀念。 不幸在我一九七一年從湖北干校回京時,董已因病故去二三月了。 真是良友雲亡,令人心痛。 第三部分朋友,即遷居沙灘附近小公寓後不多久就相熟了許多搞文學的朋友。 湖南人有劉夢葦、黎錦明、王三辛……四川人有陳煒謨、趙其文、陳翔鶴,相處既近,接觸機會也更多。 幾個人且經常同在沙灘附近小飯店同座共食。 就中一 部分是北大正式學生,一部分和我情形相近,受了點「五 四」影響,來到北京,為繼續接受文學革命熏陶,引起了一 點幻想童心,有所探索有所期待而來的。 當時這種年輕人在紅樓附近地區住下,比住東西二齋的正規學生大致還多數倍。 有短短時期就失望離開的,也有一住三年五載的,有的對於文學社團發生興趣,有的始終是單干戶。 共同影響到三十年代中國新文學,各有不同成就。 近人談當時北大校長蔡元培先生的偉大處時,多只讚美他提倡的「學術自由」,選擇教師不拘一格,能兼容並包,具有遠見與博識。 可極少注意過學術思想開放以外,同時對學校大門也全面敞開,學校聽課十分自由,影響實格外深刻而廣泛。 這種學習方面的方便,以紅樓為中心,幾十個大小公寓,所形成的活潑文化學術空氣,不僅國內少有,即在北京別的學校也希見。 談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北大學術上的自由空氣,必需肯定學校大門敞開的辦法,不僅促進了北方文學的成就,更醞釀儲蓄了一種社會動力,影響到後來社會的發展。 因為當時「五四」雖成了尾聲,幾個報紙副刊,幾個此興彼起的文學新社團,和大小文學刊物,都由於學生來自全國,刊物因之分佈面廣,也具有全國性。 第15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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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全集《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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