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白陳君足下。 某憂患早衰之人也,廢學不講久矣。 而幸士子不見棄,日有來吾門者,至于粹然仁義之言,韙然閎博之辯,蔚然組麗之文,閲于吾目多矣。 若吾子之文,辯明而曲暢,峻潔而舒遲,變動往來,有馳有止,而皆中于節,使人喜慕而不厭者,誠難得也。 某固不能悉得天下之士,然盡某所見,如吾子之文,豈一二可數哉?為而不止,行而必至,畜厚而發益遠。 吾雖不能悉得天下之士,然天下之士如吾子者,可一二而數也。 某老矣,心耗力憊,有所不能,徒喜後生之奮于斯也,恨不得鳴躍于其間而從之。 姑奉此為謝。 【與集賢杜相公書〈慶歷四年秋〉】 修皇恐頓首。 三兩日,不審尊體動止何似。 某被催赴任,不得躬造門下,豈勝戀戀之誠!保州叛卒,必欲招之,而外不退兵,雖使忠臣孝子,不免疑惑。 今又聞有築城之請,雖知朝廷不以為是,而便宜之旨已下軍前,萬一他事盡如築城之繆,遂不請而便宜從事,脫有敗誤,則一方之事系天下安危。 伏惟聰明,何以裁處? 某才薄力劣,不足以備急緩之用,若止於調發輸餉,此俗吏之所能為,故自請願與田、李共議兵事,至今寢而不報。 內竊自度,不報誠宜。 然朝廷既已力排言事者,而托以用才于外,今反疑之而不任以事,何以解言者之惑哉?此某之不可諭也。 秋暑尚繁,伏惟為國自重。 【與田元均論財計書〈皇二年〉】 修啟。 承有國計之命,朝野欣然。 引首西望,近審已至闕下。 道路勞止,寢味多休。 弊乏之餘,諒煩精慮。 建利害、更法制甚易,若欲其必行而無沮改,則實難;裁冗長,塞僥倖非難,然欲其能久而無怨謗,則不易。 為大計,既遲久而莫待;收細碎,又無益而徒勞。 凡相知為元均慮者,多如此說,不審以為如何?但日冀公私蒙福爾。 春暄,千萬為國自厚。 不宣。 修再拜。 【答陳知明書〈皇二年〉】 修再拜啟。 人至,辱書,有秦燕玉馬之說,何其謙之甚邪!某昨在廣陵,一相見于眾人中,未有相知之意,及食,將撤案,方接足下以言,而始知其非眾人也。 然尚不暇少留,以盡修之所欲得者,後常以為恨也。 去年辱書於潁,又客之來自滁者皆能道足下之事,於是判然以為士之相知,或相望于千里,或相追于異世,知其道而已,不必接其跡也,則廣陵之不留,無足以為恨。 此前書所道,勤勤備矣。 某于足下,不必見其文章之自述,然後以為知也明矣。 蓋嘗辱示詩及書,讀而愛之不已,以謂閎博高深,必有放縱奔馳而可喜者,雖得之多,宜不厭也。 因復輒有求于足下者,譬之垂涎已啖一臠之味,而思快意于五鼎之間也,何足怪哉!幸足下無惜。 【又答宋咸書〈至和三年〉】 某啟。 去年冬承惠問,時以奉使契丹,不皇為答。 茲者人至,辱書,豈勝感愧。 某區區于此,無補當時,徒于京師大眾中,汩汩人事,舊學都廢,耳不聞仁義之言久矣。 惟吾子不以甘榮祿、走聲利之徒見待,時有所教,幸甚幸甚。 天日之高,以其下臨於人者不遠,而自古至今,積千萬人之智測驗之,得其如此。 故時亦有差者,由不得其真也。 聖人之言,在人情不遠,然自戰國及今,述者多矣,所以吾儕猶不能默者,以前人未得其真也。 然亦當積千萬人之見,庶幾得者多而近是,此所以學者不可以止也。 足下以為如何?倘或不然,當賜教。 向熱,為政外自重,以副所懷。 不宣。 某再拜。 【答李大臨學士書〈皇二年〉】 修再拜。 人至,辱書,甚慰。 永陽窮僻而多山林之景,又嘗得賢士君子居焉。 修在滁之三年,得博士杜君與處,甚樂,每登臨覽泉石之際,惟恐其去也。 其後徙官廣陵,忽忽不逾歲而求潁,在潁踰年,差自適,然滁之山林泉石與杜君共樂者,未嘗輒一日於心也。 今足下在滁,而事陳君與居。 足下知道之明者,固能達于進退窮通之理,能達于此而無累於心,然後山林泉石可以樂,必與賢者共,然後登臨之際有以樂也。 足下所得與修之得者同,而有小異者。 修不足以知道,獨其遭世憂患多,齒發衰,因得閒處而為宜爾,此為與足下異也。 不知足下之樂,惟恐其去,能與修同否?況足下學至文高,宜有所施于當世,不得若某之戀戀,此其與某異也。 得陳君所寄二圖,覽其景物之宛然,復思二賢相與之樂,恨不得追逐于其間。 因人還,草率。 【與王深甫論世譜帖】 修啟。 惠借《顏氏譜》,得見一二,大幸前世常多喪亂,而士大夫之世譜未嘗絶也。 自五代迄今,家家亡之,由士不自重,禮俗苟簡之使然。 雖使人人自求其家,猶不可得,況一人之力,兼考于繆亂亡失之餘,能如所示者,非深甫之好學深思莫能也。 《顏譜》且留,愚有未達,須因見過得請。 《集古錄》未始委僮奴,昨日大熱,艱于檢尋,今送,不次。 修再拜。 【與王深甫論裴公碣〈嘉八年〉】 修啟。 辱示,承旦莫體佳。 高陽說如此,為得之矣。 載初元年正月,乃永昌年之十一月爾,當與永昌同年。 天授庚寅,載初己丑爾。 然自天授至長安四年甲辰,凡十五年,使自武德不除周年,則乾元己亥乃一百四十二年,除周年,則大曆乙卯為一百四十年。 乙卯,大曆十年也,哥舒晃事在八年。 又江西出兵,不當越數千里出於明州,此又可疑。 前日奉答後再將校勘,卻未敢書,更俟面議也。 蓋江西出嶺,路絶近,次則出湖南,已為稍遠,就令出明州,非江西可節制也。 病嗽無,姑此為報。 修頓首。 【再與王深甫論裴公碣】 第19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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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集》
第19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