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書具,惟有鉛刀、竹木。 而削札為刺,止於達名姓,寓書於簡,止於舒心意,為問好。 惟官府吏曹,凡公之事,上而下者則曰符、曰檄;問訊列對,下而上者則曰狀;位等相以往來,曰移、曰牒。 非公之事,長吏或自以意曉其下以戒以飭者,則曰教;下吏以私自達于其屬長而有所問候請謝者,則曰箋記、書啟。 故非有狀牒之儀,施于非公之事。 相參加今所行者,其原蓋出唐世大臣,或貴且尊,或有權于時,紳湊其門以傅,向者謂舊禮不足為重,務稍增之,然始於刺謁,有參候起居,因為之狀。 及五代,始復以候問請謝加狀牒之儀,如公之事,然止施于官之尊貴及吏之長者。 其偽繆所從來既遠,世不根古,以為當然。 居今之世,無不知此,而莫以易者,蓋常俗所為積習已牢。 而不得以更之也。 然士或同師友,締交遊,以道誼相期者,尚有手書勤勤之意,猶為近古。 噫!候問請謝,非公之事,有狀牒之儀以施于尊貴長吏,猶曰非古之宜用,況又用之於肩從齒序,跪拜起居如兄弟者乎?豈足下不以道義交遊期我,而惜手書之勤邪?將待以牽俗積習者,而姑用世禮以遇我之勤邪?不然,是為浮道以陽相尊也。 是以不勝拳拳之心,謹布左右。 屬以公檄赴滑台,行視驛傳,迫于促裝。 楊秀才旦詣縣,府中事可悉數。 【答祖擇之書】 修啟秀才。 人至,蒙示書一通,並詩、賦、雜文、兩策,諭之曰:「一覽以為如何?」某既陋,不足以辱好學者之問,又其少賤而長窮,其素所為,未有足稱以取信於人。 亦嘗有人問者,以不足問之愚,而未嘗答人之問。 足下卒然及之,是以愧懼不知所言。 雖然,不遠數百里走使者以及門,意厚禮勤,何敢不報。 某聞古之學者必嚴其師,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篤敬,篤敬然後能自守,能自守然後果于用,果于用然後不畏而不遷。 三代之衰,學校廢。 至兩漢,師道尚存,故其學者各守其經以自用。 是以漢之政理文章與其當時之事,後世莫及者,其所從來深矣。 後世師法漸壞,而今世無師,則學者不尊嚴,故自輕其道。 輕之則不能至,不至則不能篤信,信不篤則不知所守,守不固則有所畏而物可移。 是故學者惟俯仰徇時,以希祿利為急,至于忘本趨末,流而不返。 夫以不信不固之心,守不至之學,雖欲果于自用,莫知其所以用之之道,又況有祿利之誘,刑禍之懼以遷之哉!此足下所謂志古知道之士世所鮮而未有合者,由此也。 足下所為文,用意甚高,卓然有不顧世俗之心,直欲自到于古人。 今世之人,用心如足下者有幾?是則鄉曲之中,能為足下之師者謂誰?交遊之間,能發足下之議論者謂誰?學不師則守不一,議論不博則無所發明而究其深。 足下之言高趣遠,甚善,然所守未一而議論未精,此其病也。 竊惟足下之交遊,能為足下稱才譽美者不少,今皆舍之,遠而見及,乃知足下是欲求其不至,此古君子之用心也,是以言之不敢隱。 夫世無師矣,學者當師經。 師經必先求其意,意得則心定,心定則道純,道純則充于中者實,中充實則發為文者輝光,施於事者果毅。 三代、兩漢之學,不過此也。 足下患世未有合者,而不棄其愚,將某以為合,故敢道此,未知足下之意合否。 ●卷七十·居士外集卷二十 ◎書二十首 【答徐無黨第一書】 修白。 人還,惠書及《始隱》、《書論》等,並前所寄《獲麟論》文,辭馳騁之際,豈常人筆力可到?于辨論經旨,則不敢以為是。 蓋吾子自信甚鋭,又嘗取信于某,苟以為然,誰能奉奪?凡今治經者,莫不患聖人之意不明,而為諸儒以自出之說汨之也。 今于經外又自為說,則是患沙渾水而投土益之也,不若沙土盡去,則水清而明矣。 魯隱公南面治其國,臣其吏民才十餘年,死而入廟,立謚稱公,則當時魯人孰謂息姑不為君也?孔子修《春秋》,凡與諸侯盟會、行師、命將,一以公書之,于其卒也,書曰「公薨」,則聖人何嘗異隱於他公也?據《經》,隱公立十一年而薨,則左氏何從而知其攝,公羊、谷梁何從而見其有讓桓之跡,吾子亦何從而云雲也?仲尼曰「吾其為東周乎」,與吾子起於平王之說,何相反之甚邪!故某常告學者慎于述作,誠以是也。 秋初許相訪,此不子細,略開其端,吾子必能自思而得之。 不宣。 某書白。 【答徐無黨第二書〈慶歷三年〉】 修再拜白。 前夜自外歸,燈下得吾子書,言陳烈事。 亟讀之,未暇求陳君之所為,猶愛吾子辭意甚質,徑知吾子之有成,不負其千里所以去父母而來之之意。 修亦粗塞責,不愧於吾子之父母與親戚鄰里鄉黨之人。 甚善甚善。 修今歲還京師,職在言責,值天下多事,常日夕汲汲,為明天子求人間利病,無小大,皆躬自訪問於人。 又夏大暑,老母病,故不得從今學者以游,得少如前歲之樂。 自入京來,便聞陳君之名,數以問於人,多不識,今得吾子所言,如見其面矣。 幸母病今已癒,望時過,且謀共見陳君。 【與陳之方書】 第19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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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集》
第19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