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宗即位於魏州,崇韜加檢校太保、守兵部尚書,充樞密使。 是時,衛州陷于梁,澶、相之間,寇鈔日至,民流地削,軍儲不給,群情恟恟,以為霸業終不能就,崇韜寢不安席。 俄而王彥章陷德勝南城,敵勢滋蔓,汴人急攻楊劉城。 明宗在鄆,音驛斷絶。 莊宗登城四望,計無所出。 崇韜啟曰:「段凝阻絶津路,苟王師不南,鄆州安能保守!臣請于博州東岸立柵,以固通津,但慮汴人偵知,徑來薄我,請陛下募敢死之士,日以挑戰,如三四日間。 賊軍未至,則柵壘成矣。 」崇韜率毛璋等萬人夜趨博州,視矛戟之端有光,崇韜曰:「吾聞火出兵刃,破賊之兆也。 」至博州,渡河版築,晝夜不息。 崇韜于葭葦間據胡床假寢,覺褲中冷,左右視之,乃蛇也,其忘疲勵力也如是。 居三日,梁軍果至,城壘低庳,沙土散惡,戰具不完,汴將王彥章、杜晏球率眾攻擊,軍不得休息。 崇韜身先督眾,四面拒戰,有急即應,城垂陷,俄報莊宗領親軍次西岸,梁軍聞之退走,因解楊劉之圍。 未幾,汴將康延孝來奔,崇韜延于臥內,訊其軍機。 延孝曰:「汴人將四道齊舉,以困我軍。 」莊宗憂之,召諸將謀進取之策。 宣徽使李紹宏請棄鄆州,與汴人盟,以河為界,無相侵寇。 莊宗不悅,獨臥帳中,召崇韜謂曰:「計將安出?」對曰:「臣不知書,不能征比前古,請以時事言之。 自陛下十五年起義圖霸,為雪家讎國恥,甲冑生蟣虱,黎人困輸輓。 今纂崇大號,河朔士庶,日望蕩平,才得汶陽尺寸之地,不敢保守,況盡有中原乎!將來歲賦不充,物議咨怨,設若劃河為界,誰為陛下守之?臣自延孝言事以來,晝夜籌度,料我兵力,算賊事機,不出今年,雌雄必決。 聞汴人決河,自滑至鄆,非舟楫不能濟。 又聞精兵盡在段凝麾下,王彥章日寇鄆境,彼既以大軍臨我南鄙,又憑恃決河,謂我不能南渡,志在收復汶陽,此汴人之謀也。 臣謂段凝保據河需,苟欲持我,臣但請留兵守鄴,保固楊劉;陛下親禦六軍,長驅倍道,直指大梁,汴城無兵,望風自潰。 若使偽主授首,賊將自然倒戈,半月之間,天下必定。 如不決此計,傍采浮譚,臣恐不能濟也。 今歲秋稼不登,軍糧才支數月,決則成敗未知,不決則坐見不濟。 臣聞作舍道邊,三年不成,帝王應運,必有天命,成敗天也,在陛下獨斷。 」莊宗蹶然而興曰:「正合吾意。 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擄,行計決矣!」即日下令軍中,家口並還魏州。 莊宗送劉皇后與興聖宮使繼岌至朝城西野亭泣別,曰:「事勢危蹙,今須一決,事苟不濟,無復相見。 」乃留李紹宏及租庸使張憲守魏州,大軍自楊劉濟河。 是歲,擒王彥章,誅梁氏,降段凝,皆崇韜贊成其謀也。 莊宗至汴州,宰相豆盧革在魏州,令崇韜權行中書事。 俄拜侍中兼樞密使,及郊禮畢,以崇韜兼領鎮、冀州節度使,進封趙郡公,邑二千戶,賜鐵券,恕十死。 崇韜既位極人臣,權傾內外,謀猷獻納,必盡忠規,士族朝倫,頗亦收獎人物,內外翕然稱之。 初收汴、洛,稍通賂遺,親友或規之,崇韜曰:「余備位將相,祿賜巨萬,但偽梁之日,賂遺成風,今方面籓侯,多梁之舊將,皆吾君射鈎斬祛之人也。 一旦革面,化為吾人,堅拒其請,得無懼乎!藏余私室,無異公帑。 」及郊禋,崇韜悉獻家財,以助賞給。 時近臣勸莊宗以貢奉物為內庫,珍貨山積,公府賞軍不足。 崇韜奏請出內庫之財以助,莊宗沉吟有靳惜之意。 是時天下已定,寇仇外息,莊宗漸務華侈,以逞己欲。 洛陽大內宏敞,宮宇深邃,宦官阿意順旨,以希恩寵,聲言宮中夜見鬼物,不謀同辭。 莊宗駭異其事,且問其故。 宦者曰:「見本朝長安大內,六宮嬪禦,殆及萬人,椒房蘭室,無不充牣。 今宮室大半空閒,鬼神尚幽,亦無所怪。 」由是景進、王允平等於諸道採擇宮人,不擇良賤,內之宮掖。 三年夏,雨,河大水,壞天津橋。 是時,酷暑尤甚。 莊宗常擇高樓避暑,皆不稱旨。 宦官曰:「今大內樓觀,不及舊時長安卿相之家,舊日大明、興慶兩宮,樓觀百數,皆雕楹畫栱,干雲蔽日,今官家納涼無可禦者。 」莊宗曰:「予富有天下,豈不能辦一樓!」即令宮苑使經營之,猶慮崇韜有所諫止,使謂崇韜曰:「今年惡熱,朕頃在河上,五六月中,與賊對壘,行宮卑濕,介馬戰賊,恆若清涼。 今晏然深宮,不耐暑毒,何也?」崇韜奏:「陛下頃在河上,汴寇未平,廢寢忘食,心在戰陣,祁寒溽暑,不介聖懷。 今寇既平,中原無事,縱耳目之玩,不憂戰陣,雖層台百尺,廣殿九筵,未能忘熱于今日也。 願陛下思艱難創業之際,則今日之暑,坐變清涼。 」莊宗默然。 王允平等竟加營造,崇韜復奏曰:「內中營造,日有縻費,屬當災饉,且乞權停。 」不聽。 第16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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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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