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鄉平度李正夫,以文選副郎改翰林。 部例:一人出衙門,則舉同鄉一人為代。 武城王舜渠及邢北原先薦予于正夫,正夫遂告之塚宰、文選,皆曰可。 予素不識正夫,特相過訪,屏人曰:今見鄉兄,吾所舉可謂得人。 且曰:呂東匯欲兄一見。 予有難色。 正夫又曰:兄謂銓曹不易見耶,我當同兄一往。 予曰:否否,既已見矣,則當有言,是涉于求,吾弗能也。 正夫曰:今求者多以為事當出於某,故皆不得,而兄顧以一見為難乎。 予曰:鄙志以為不可求,故不能從。 正夫又曰:昨王道思薦李中麓,東匯謂某已薦兄,今胡如此?予曰:中麓兩同年也,素相厚,得吏部猶我也。 況中麓不在京師,豈可令士大夫謂某潛與之爭乎,請鄉兄遂薦之。 正夫乃悵然罷去。 於是決用中麓矣。 予詣正夫謝相負之罪,正夫曰:予初不知兄之高如是,山東正氣也,吾重之,有加于代吾為吏部矣。 郭君弼亦稱道,以為君子立身當如是。 後中麓以文選升太常,值予服闋,以予前相讓之意,仍欲薦予,與塚宰許松皋公暨文選王象山嘉賓言,皆允,乃作書促予北上。 時以日淺,不可遂行,比至都,有舊吏部林東城春、周棗山卿,皆以起複先至,中麓甚憾。 予遲既數日,偶吏部有胡纓溪鯨者,不為眾僚喜,議欲出之於外,以為予地。 中麓間來語予,予曰:擠人而奪其位,此豈君子之心,果如所云,予當乞病歸,必不忍就也。 且前日吾能讓兄,今顧可攘人乎!中麓曰:迂哉葛子。 予曰:誠然,寧迂勿躁也。 中麓意乃止。 越數日,祠祭主事缺,乃補之。 予在山海時,陶真人仲文以遼陽庫官任滿回,夾帶軍妻,至關詰出。 予發巡捕指揮徐鳳儀問究,軍妻解回原衛,仲文家人依律問擬追問。 渠甚銜之。 渠妻與關民張鸞妻結為姊妹,仲文至京,有真人之寵,鸞與妻遂相往來。 徐是山緯守關,因盤詰武定侯郭勛家人,被其誣奏,至于逮系。 仲文語人曰:山海主事亦可拿乎!意蓋在予也。 時予以起複至京,詹角山語予曰:此人不可不防,予曰:禍福固有定數,不能宛曲求解,聽之而已。 予尋補禮部,遷儀制郎中。 仲文時加禮部尚書,擇日來部到任。 予與眾僚議不可相見,是日當託故皆不入部,眾以為然。 至日渠來,見四司無人,各留一名帖而去,竟亦無如之何也。 寧府宸濠反,同謀者郡王將軍而下若干人,本犯皆令自盡,家屬發高牆禁錮。 後命科道官各一人至彼看議,姑容回本府為庶人。 既得脫禁,輒復營謀請封。 夏桂洲掌禮部時,為之題覆酌量,俱準襲中尉,女皆為鄉君,已封若干人矣。 予在儀制,有接踵奏請者。 予查刑部移來原題稿,其祖若父,皆親同謀反人。 遂具稿參駁,呈嚴介溪宗伯。 嚴曰:此事桂洲久已準行,今遽變易,桂老在閣,豈不取怪;況予亦江西人,先已準封,我乃參之,人其謂我何?予曰:郎中亦知桂翁在閣,翻異所行,必當致怒;然法不可行,只得據正題覆,意外之禍,聽之而已。 既具題,桂洲竟擬旨云:某等你部裡既查系謀反者子孫,都不准襲,今後再有奏擾的,治罪不饒。 全無怒意。 蓋亦自知先題準之非,得此一解,永無後虞也。 寧藩逆廢,只令弋陽王以本爵管理府事。 渠乃無涯之心萌,初求審理理刑,吏部題覆與之,既以教授輔導職卑,恥同各府,奏欲以審理輔導。 予在儀司參之,以為郡王府止有教授,親王乃有審理,弋陽王雖理府事,爵實郡王,據稱添有審理,已為非分,今又卑薄教授,欲以審理輔導,理刑之官,非可以兼輔導,若如所請,將來隴蜀之請,又不知其如何。 所據弋陽王拱貴非望奏瀆,祈天語嚴加戒飭,雅宜安分,恪守成憲,無得仍前妄意奏擾,自取罪愆。 奉旨:是。 拱貴屢有奏擾,不務安靜,着今後恪遵憲章,保守祿位,毋得聽信撥置,自取罪愆。 明旨昭然,宜知警戒,各衙門亦當稍知裁抑矣。 未幾,奏乞長史,吏部郎選與長史二人。 又乞校尉,兵部又題與校尉五十名。 其校尉巾帶奏乞照例給與,事在儀制司。 予諭其賫本人曰:親、郡王各有體制,原不相同。 今弋陽王欲全比親王,是入繼親王也,何謂以本爵管理府事?汝速歸啟,王宜安分,吾決不與。 渠日:兵部已與校尉,校尉應有巾帶。 予曰:此自兵部大錯,校尉可有,巾帶決不可得。 後長史亦竟被言官參革雲。 予自陝西布政使入覲,帑羡一無所攜,有時相子官太常尚寶,同眾邀飲,亦只照常送一帕儀。 吏白他省藩司,來嘗有以此送嚴管家者,而顧以貽其主人,恐嗔怪。 予曰:厚則吾力實有不能,相諒與否,聽之而已。 嚴管家者,分宜家人嚴年也。 巡撫培養一方元氣,不比巡按,專有發奸レ伏之任,故貴寬簡長厚。 予在河南,只重循良有司,不獎喜事獵虛名者,更嚴禁貪酷之吏。 常刻木榜曰:爾之俸薪,皆出於民,更殘民以逞,取充囊橐,不有明罰,必有幽責,不于其身,必于其子孫。 後予在吏部,佐中外考察數四,舊屬官鮮以貪墨敗者,不可謂無所感孚也。 然待人而興,猶屬庸士,若豪傑則自知砥礪矣。 勉之勉之。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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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北偶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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