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欲易名為阮,自號天授皇帝,改元天祿。 國舅蕭翰馳至國城,大局已經就緒,孤掌當然難鳴,也只能得過且過,進見兀欲,行過了君臣禮,才報稱張礪謀反,已與中京留守麻合,將他伏誅。 兀欲也不細問,但令翰復職了事。 看官道張礪被殺,是為何因?礪隨遼主德光入汴,嘗勸德光任用鎮帥,勿使遼人,翰因此懷恨。 及自汴州還至恆州,即與麻合說明,麾騎圍張礪第,牽礪出問道:「汝教先帝勿用遼人為節度使,究懷何意?」礪抗聲道:「中國人民,非遼人所能治,先帝不用我言,所以功敗垂成。 我今還當轉問國舅,先帝命汝守汴,汝何故不召自來呢?」理論固是,但問他何故引虜入寇,殘害中原?翰無言可詰,惟益加忿恚,飭左右將礪鎖住。 礪又恨恨道:「欲殺就殺,何必鎖我!」翰置諸不理,但令左右牽他下獄。 越宿由獄卒入視,礪已氣絶仆地,想已是氣死了。 看官記着!張礪、趙延壽,同是漢奸,同是虜倀。 礪拜相,延壽封王,為虜效力,結果是同死虜手。 古人有言:「惠迪吉,從逆凶。 」這兩人就是榜樣呢!苦口婆心。 兀欲已經定國,乃為先君德光安葬,仍至木葉山營陵,追諡德光為嗣聖皇帝,廟號太宗。 臨葬時遣人至恆州召晉臣馮道、和凝等會葬,可巧恆州軍亂,指揮使白再榮等,逐出麻答,並據定州。 馮道等乘隙南歸,仍至中原來事新主,免為異域鬼魂。 這正是不幸中的大幸。 惟恆州亂源,咎由麻答一人。 麻答為遼主德光從弟,平生好殺,在恆州時,殘酷尤甚,往往虐待漢人,或剝面抉目,或髡發斷腕,令他輾轉呼號,然後殺死。 出入必以刑具自隨,甚至寢處前後,亦懸人肝脛手足,人民不勝荼毒,所以釀成變亂。 已而白再榮等,表順漢廷,於是恆、定二鎮,仍為漢有。 這且無庸細表。 惟遼負義侯石重貴,自徙居黃龍府後,曾奉述律太后命令,改遷至懷密州,州距黃龍府西北千餘里。 重貴不敢逗留,帶領全眷,跋涉長途。 故後馮氏,不堪艱苦,密囑內官搜求毒藥,將與重貴同飲,做一對地下鴛鴦。 可奈毒藥難求,生命未絶,不得不再行趲路。 行過遼陽二百里,適遼嗣皇兀欲入都,幽禁述律,特下赦文,召重貴等還居遼陽,略具供給。 重貴等仍得生機,全眷少慰。 越年四月,兀欲巡幸遼陽,重貴帶著母妻,白衣紗帽,往謁帳前,還算蒙兀欲特恩,令易常服入見。 重貴伏地悲泣,自陳過失。 兀欲令人扶起,賜他旁坐。 當下襬起酒席,奏起樂歌,令重貴入座與飲,分嘗一臠。 那帳下的伶人從官,多由大梁擄去,此時得見故主,無不傷懷。 至飲畢散歸,各賫衣服藥餌,餉遺重貴。 重貴且感且泣,自思被擄至此,才覺得苦盡甘來,倒也安心過去。 想馮氏亦不願服藥了。 偏偏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兀欲住居旬日,因天氣已近盛夏,擬上陘避暑,竟向重貴索取內官十五人,及東西班十五人,還要重貴子延煦,隨他同行,重貴不敢不依,心中很是傷感,最苦惱的是膝下嬌雛,也被蕃騎取去。 父女慘別,怎得不悲!原來兀欲妻兄禪奴,一作綽諾錫裡。 見重貴身旁有一幼女,雙髻綽約,嬌小動人,便欲取為婢妾。 面向重貴請求,重貴以年幼為辭。 禪奴轉白兀欲,兀欲竟遣一騎卒,硬向重貴索去,賜給禪奴。 到了仲秋,涼風徐拂,暑氣盡消,兀欲乃下陘至霸州。 陘系北塞高涼地,夏上陘,秋下陘,乃向來遼主慣例。 重貴憶念延煦,探得兀欲下陘消息,即求李太后往謁兀欲,乘便顧視。 李太后因馳至霸州,與兀欲相見,延煦在兀欲帳後,趨謁祖母,老少重逢,悲喜交集。 兀欲顧李太后道:「我無心害汝子孫,汝可勿憂!」李太后拜謝道:「蒙皇帝特恩,宥妾子孫,沒世銜感。 但在此坐食,徒勞上國供給,自問亦未免懷慚,可否在漢兒城廁,賜一隙地,俾妾子孫得耕種為生?如承俯允,感德更無窮了!」向虜主求一隙地,何如速死為是。 兀欲溫顏道:「我當令汝滿意便了。 」又顧延煦道:「汝可從汝祖母同返遼陽,靜待後命。 」延煦遂與李太后一同拜辭,仍至遼陽候敕。 未幾即有遼敕頒到,令南徙建州,重貴復挈全眷啟行。 自遼陽至建州又約千餘里,途中登山越嶺,備極艱辛。 安太妃目早失明,禁不起歷屆困苦,鎮日裡臥着車中,飲食不進,奄奄將盡。 當下與李太后等訣別,且囑重貴道:「我死後當焚骨成灰,南向飛揚,令我遺魂得返中國,庶不至為虜地鬼了!」悲慘語,不忍卒讀。 說著,痰喘交作,須臾即逝。 重貴遵她遺命,為焚屍計,偏道旁不生草木,只有一帶砂磧,極目無垠,那裡尋得出引火物!嗣經左右想出一法,折毀車輪,作為火種,乃向南焚屍。 尚有餘骨未盡,載至建州。 建州節度使趙延暉,已接遼敕,諭令優待,乃出城迎入,自讓正寢,館待重貴母子。 一住數日,李太后商諸延暉,求一耕牧地,延暉令屬吏四覓,去建州數十里外,得地五千餘頃,可耕可牧。 當下給發庫銀,交與重貴,俾得往墾隙地,築室分耕。 重貴隨從尚有數百人,盡往種作,蒔蔬植麥,按時收成,供養重貴母子。 重貴卻逍遙自在,安享天年,隨身除馮後外,尚有寵姬數人,陪伴寂寥,隨時消遣。 第11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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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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