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馮道等入朝,到了端門,始知朱、馮皆死,車駕出走,因悵然欲歸。 李愚道:「天子出幸,並未向我等與謀,今太后在宮,我等且至中書省,遣小黃門入宮請示,取太后進止,然後歸第,諸公以為何如?」道搖首道:「主上失守社稷,人臣將何處稟承?若再入宮城,恐非所宜。 潞王已處處張榜,不若歸俟教令,再作計較。 」已生變志。 乃共歸至天宮寺。 安從進遣人與語道:「潞王倍道前來,行將入都,相公宜帶領百官,至谷水奉迎。 」道等乃入憩寺中,傳召百官。 中書舍人盧導先至,道與語道:「聞潞王將至,應具書勸進,請舍人速即起草!」便欲勸進,太無廉恥。 導答道:「潞王入朝,百官只可班迎,就使有廢立情事,亦當俟太后教令,怎得遽往勸進呢?」道又說道:「凡事總須務實。 」導答駁道:「公等身為大臣,難道有天子出外,遽向別人勸進嗎?若潞王尚守臣節,舉大義相責,敢問公等具何詞對答呢?為公等計,不如率百官徑詣宮門,進名問安,取太后進止,再定去就,方算是情義兼盡了。 」 道尚躊躇未決,那安從進復遣人催促道:「潞王來了,太后太妃,已遣中使迎勞潞王,奈何百官尚未出迎?」道慌忙出寺,李愚、劉等,也紛然隨行。 到了上陽門外,佇候了半日有餘,並不見潞王到來,但只有盧導趨過。 道復召與語,導對答如初。 李愚喟然道:「舍人所言甚當,我等罪不勝數了。 」 罪止貪生,何必過謙。 乃相偕還都。 是時潞王從珂,尚留陝中,康義誠至陝待罪,從珂面責道:「先帝晏駕,立嗣由諸公,今上居喪,政事出諸公,何為不能終始,陷吾弟至此?」你也口是心非。 義誠大懼,叩頭請死。 本意想立首功,誰知當場出醜!從珂冷笑道:「你且住着,再聽後命!」已露殺機。 義誠不得已留住行黃,馬步都虞侯萇從簡,左龍武統軍王景戡,均為從珂軍所執,匍匐乞降。 從珂俱命系獄,遂遣人上箋太后,一面由陝出發,東趨洛都。 至澠池西,遇著孟漢瓊,漢瓊伏地大哭,欲有所陳。 一哭便能保命麼?從珂勃然道:「汝也不必多言,我已早知道了!」遂命左右道:「快了此閹奴!」漢瓊魂不附體,連哀求語都說不出來,刀光一閃,身首分離。 殺得好。 從珂復引兵至蔣橋,唐相馮道等,已排班恭迎。 醜極。 從珂傳令,說是未謁梓宮,不便相見。 道等又上箋勸進,越醜。 從珂並不審視,但令左右收下,竟爾昂然入都。 先進謁太后、太妃,再趨至西宮,拜伏明宗柩前,泣訴詣闕的緣由。 馮道等跟了進來,俟從珂起身,列班拜謁。 從珂亦答拜。 馮道等又復勸進。 從珂道:「我非來奪位,實出自不得已。 俟皇帝歸闕,園寢禮終,當還守藩服,諸公遽議及此,似未諒我的苦衷了!」吾誰欺?欺天乎!看官!你道從珂此言,果然好當真麼?翌日即由太后下令,廢少帝從厚為鄂王,命從珂知軍國事。 又翌日復傳出太后教令,謂潞王從珂,應即皇帝位。 從珂並不固辭,居然在柩前行即位禮,受百官朝賀了。 寫得從珂即位之速,返射上文偽言。 先是從珂在鳳翔,有瞽者張濛,自言知術數事,嘗事太白山神。 神祠就是北魏崔浩廟。 每遇人問休咎,由濛禱告,神即附體傳語,頗有應驗。 從珂親校房暠,酷信濛術,曾托濛代詢潞王吉凶。 濛即傳神語道:「三珠並一珠,驢馬沒人驅。 歲月甲庚午,中興戊己土。 」暠茫然不解,請濛代釋。 濛答道:「這是神語,我亦未能解釋呢。 」暠轉白從珂,從珂亦莫明其妙,至入都受冊,文中起首,便是應順元年歲次甲午,四月庚午朔三語,從珂回視房暠道:「張濛神言,果然應驗了!」惟三珠兩語,尚難索解,再令暠往延張暠,共相研究。 濛言三珠指三帝,驢馬沒人驅,便是失位的意義。 是耶非耶!乃授濛為將作少監同正,敕賜金紫,作為酬謝。 還有一種奇怪的應兆,鳳翔人何叟,年逾七十,無疾猝死。 冥中見了陰官,憑幾告叟道:「為我白潞王,來年三月,當為天子二十三年。 」叟方聞此語,一聲怪響,竟爾還陽。 自思陰官所言,不便轉告,仍秘匿過去。 逾月又死,復見陰官,向他怒叱道:「怎得違我命令,不去轉達!今再放汝還陽,速即傳報!」陰官必欲轉白,究是何因?叟惶恐遵教,退見廊廡下簿書,便問守吏。 守吏道:「朝代將易,這就是升降人爵的簿籍呢。 」及叟已再蘇,不敢隱匿,乃轉告從珂親校劉延朗,延朗轉白從珂,從珂召叟入問,叟答道:「請待至來年三月,必有徵信,否則戮我未遲。 」從珂乃給與金帛,囑他不再泄漏,遣令還家,及期果驗。 但從珂據國,先後僅及三年,何故訛作二十三年,後人仔細研求,方知從珂生日,是正月二十三日,小字二十三,諢名便叫作阿三。 二十三年,就是三年,究竟此事真假,小子也無從辨明。 但史乘上載有此語,不妨依言錄述,聊供看官談助。 並隨筆寫入一詩道: 同胞兄弟尚操戈,異類何能保太和! 養子可曾如養虎,明宗以後即從珂。 從珂篡位,故主從厚,究竟往何處去了?欲知詳情,試閲下回便知。 第二十六回 衛州廨賊臣縊故主 長春宮逆子弒昏君 第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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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第7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