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珂鎮守鳳翔,距都最近,第一個接到敕使,滿肚中懷着鬼胎。 忽又聞洋王從璋,前來接替,更覺疑慮不安。 看官閲過上文,應知從璋為明宗從子,前時簡任河中,手殺安重誨。 這番調至鳳翔,從珂也恐他來下辣手,隨即召集僚佐,商議行止。 大眾應聲道:「主上年少,未親庶事,軍國大政,統由朱、馮兩樞密主持。 大王威名震主,離鎮是自投羅網,不如拒絶為是!」觀察判官馮胤孫,獨出為諫阻道:「君命召,不俟駕而行,諸君所議,恐非良圖。 」大眾聞言,統啞然失笑,目為迂談。 從珂乃命書記李專美,草起檄文,傳達鄰鎮,大略謂朱弘昭、馮贇等,乘先帝疾亟,殺長立少,專制朝權,疏間骨肉,動搖藩垣,從珂將整甲入朝,誓清君側,但慮力不逮心,願乞靈鄰藩,共圖報國云云。 檄文既發,又因西都留守王思同,擋住出路,不得不先與聯絡,特派推官郝詡,押牙朱廷等,相繼詣長安,說以利害,餌以美妓。 思同卻慨然道:「我受明宗大恩,位至節鎮,若與鳳翔同反,就使成事,也不足為榮。 一或失敗,身名兩喪,反致遺臭萬年。 這事豈可行得!」遂將郝詡、朱廷拘住,詳報唐廷。 此外各鎮,接到從珂檄文,或與反對,或主中立,惟隴州防禦使相裡金,有心依附,即遣判官薛文遇,往來計事。 唐主從厚,既聞從珂叛命,擬遣康義誠出兵往討。 義誠不欲督師,請飭王思同為統帥,羽林都指揮使侯益為行營馬步都虞侯。 益知軍情將變,辭疾不行,遂被黜為商州刺史,侯益尚不失為智,義誠卻很是狡詐。 即命王思同為西面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前靜難軍節度使藥彥稠為副,前絳州刺史萇從簡為馬步都虞侯,嚴衛步軍左廂指揮使尹暉,羽林指揮使楊思權等,皆為偏裨,出師數萬,往討從珂。 又命護國節度使安彥威,為西面行營都監,會同山南、西道,及武定、彰義、靜難各軍帥,夾攻鳳翔。 一面令殿直楚昭祚,往執亳州團練使李重吉,幽錮宋州。 洋王從璋,行至中途,聞從珂拒命,便即折還。 王思同等會同各道兵馬,共至鳳翔城下,鼙鼓喧天,兵戈耀日,當即傳令攻城。 城塹低淺,守備不多,由從珂勉諭部眾,乘陴抵禦。 怎奈城外兵眾勢盛,防不勝防,東西兩關,為全城保障,不到一日,都被攻破,守兵傷亡,不下千百,急得從珂危懼萬分,寢食不遑。 好容易過了一宵,才見天明,又聽得城外喧聲,一齊趨集,好似那霸王被困,四面楚歌。 極寫唐軍聲勢,反射後文降潰。 從珂情急登城,泣語外軍道:「我年未二十,即從先帝征伐,出生入死,金瘡滿身,才立得本朝基業,汝等都隨我有年,亦應目睹,今朝廷信任讒臣,猜忌骨肉,試想我有何罪,乃勞大軍痛擊,必欲置我死地呢!」說至此,就在城上大哭起來。 內外軍士,相率泣下。 忽西門外躍出一將,仰首大呼道:「大相公真是我主哩!」遂率部眾解甲投戈,願降潞王。 從珂開城放入,思權用片紙呈入,內書數語云:願王克京城日,授臣節度使,勿用作防團。 從珂即下城迎勞,援筆批入紙中,寫就思權為邠寧節度使七字,授與思權。 思權舞蹈稱謝。 為彼一人,斷送社稷,試問彼心何忍?且登城招誘尹暉,尹暉即遍呼各軍道:「城西軍已入城受賞了!我等應早自為計!」說著,也將甲冑脫卸,作為先導,各軍遂紛紛棄械,乞降城中。 從珂復開了東門,迎納尹暉等降軍。 王思同毫不接洽,驟見亂兵入城,頓時倉皇失措,與安彥威等五節度使,統皆遁去。 鳳翔城下,依舊是風清日朗,霧掃雲開。 從珂轉驚為喜,大括城中財帛,犒賞將士,甚至鼎釜等器,亦估值作為賞物。 大眾都得滿願,歡聲如雷。 長安副留守對遂雍,聞思同敗還,也生異志,閉門不納。 思同等只好轉走潼關。 從珂建大將旗鼓,整眾東行,尚恐思同據住長安,併力拒守。 及行次岐山,聞劉遂雍不納思同,大喜過望,便即遣人慰撫。 遂雍悉傾庫帑,遍賞從珂前軍,前軍皆不入城,受賞即去。 至從珂到來,由遂雍出城迎接,復搜索民財,充作供給。 從珂也無暇入城,順道東趨,徑逼潼關。 唐廷尚未得敗報,至西面步軍都監王景從等,自軍中奔還,才識各軍大潰。 唐主從厚,驚慌的了不得,亟召康義誠入議,淒然與語道:「先帝升遐,朕在外藩,並不願入都爭位,諸公同心推戴,輔朕登基。 朕既承大業,自恐年少無知,國事都委任諸公,就是朕對待兄弟,也未嘗苛刻。 不幸鳳翔發難,諸公皆主張出師,以為區區叛亂,立可蕩平,今乃失敗至此,如何能轉禍為福?看來只有朕親往鳳翔,迎兄入主社稷,朕仍舊歸藩。 就使不免罪譴,亦所甘心,省得生靈塗炭了!」徒然哀鳴,有何益處?朱弘昭、馮贇等,面面相覷,不發一言。 不能收火,如何放火? 第7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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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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