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禁既興,《六經》、《論語》、《孟子》、《中庸》、《大學》諸書,亦垂為世禁。 朝右無一正士,所有宰輔以下,統是韓家門內的走狗,侂冑亦早封保寧軍節度使,尋復加官少傅,封豫國公。 吏部尚書許及之,諂事侂冑,無所不至,每思侂冑援引,得預樞要,偏待了兩年有餘,望眼將穿,一些兒沒有佳報,他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楚,沒奈何靜俟機緣,再行乞請。 想是官運未通。 可巧侂冑生日,開筵慶壽,群臣各敬送壽儀,屆期往祝。 及之也硬着頭皮,割捨千金,備得一分厚禮,先日恭送,到了往拜的時候,日未亭午,總道時候尚早,不妨遲遲吾行,誰知到了韓宅,閽人竟掩門拒客。 他驚惶得了不得,輕輕的敲了數下,但聽門內竟呵叱出來;再自述官銜,乞求放入,裡面又厲聲道:「什麼裡部吏與裡字同音。 外部?如來祝壽,也須清早恭候,現在是甚麼時候了。 」及之心下益慌,情願厚贈門金,懇他容納。 已是臨渴掘井。 閽人方指示一條門徑,令他進去。 看官道是何路?乃是宅旁一扇偏門,凡奴隷及狗,由此進出。 及之已喜出望外,便向偏門中傴僂而入。 那閽人已經待着,由及之饋他多金,方引入正廳拜壽。 及之到壽壇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禮,然後轉入客座,但見名公巨卿,統已先在座中。 你會巴結,誰知別人比你還要巴結。 自己愈覺懊悔,及酒闌席散,先搶步上前謝宴,最後方纔退出。 過了兩日,再去拜見侂冑,寒暄已畢,便歷敘知遇隆恩與自己衰癃情狀,甚至涕淚滿頤。 侂冑慢騰騰的答道:「我也念汝衰苦,正想替汝設法呢。 」及之聽得此語,好似恩綸下降,自頂至踵,無不感悅,不由的屈膝下跪道:「全仗我公栽培!」侂冑微笑道:「何必如此,快請起來!當即與君好音。 」及之又磕了幾個響頭,才自起立,口中謝了又謝,始告別而去。 不到兩天,即有內批傳出,令及之同知樞密院事。 都下有知他故事的,遂贈他兩行頭銜,一行是「由竇尚書」四字,一行是「屈膝執政」四字,及之並不自慚,反覺意氣揚揚,入院治事。 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 同時還有天潢貴冑,叫作趙師,即古擇字。 是燕王德昭八世孫,曾舉進士第,累任至大府少卿,自侂冑用事,更加意獻媚,得擢司農卿,知臨安府。 當侂冑慶壽時,百官爭饋珍異金珠等類,不勝枚舉。 師獨袖出小盒,呈與侂冑道:「願獻小果核賄觴。 」大眾都疑是甚麼佳果,至開篋出視,乃是粟金蒲萄小架,上綴大珠百餘粒,都是精圓秀潤,燁燁生光。 眾人齊聲稱賞,侂冑卻不過說了「還好」二字,頓使人人慚沮,自覺禮儀太輕,赧然而退。 侂冑有張、譚、王、陳四妾,均封郡夫人。 三夫人綽號滿頭花,妖冶異常,尤得寵幸。 其次又有十婢,也是日抱衾裯,未曾失歡。 適有趨炎附熱的狗官,獻入北珠冠四頂,侂冑分給四夫人,惟十婢統是向隅。 十婢且羡且妒,自相告語道:「我等未嘗非人,難道不堪一戴麼?」自是對著侂冑,不是明譏,便是暗諷,添了侂冑一樁心事。 這消息傳至師耳中,亟出錢萬緡,購得北珠冠十枚,得侂冑入朝,逕自獻入。 十婢大喜,分持以去。 至侂冑退歸,十婢都來道謝,侂冑也是心歡。 過了數日,都市行燈,十婢各帶珠冠,招搖過市,觀者如堵,無不稱羡。 十婢返語侂冑道:「我輩得趙太卿厚贈,光價十倍,公何不酬給一官呢?」侂冑允諾,次日即進師為工部侍郎。 侂冑又嘗與客飲南園,師亦得列座,園內裝點景色,精雅絶倫,就中有一山莊,竹籬茅舍,獨饒逸趣。 侂冑顧客道:「這真田舍景象,但少鷄鳴犬吠呢。 」客方謂鷄犬小事,無關輕重,不料籬間竟有狺狺的聲音,震動耳鼓,侂冑未免驚訝。 及仔細審視,並不是韓盧晉獒,乃是現任工部侍郎趙師,確是狗官。 侂冑不禁大笑。 師益搖頭擺尾,作乞憐狀,他客雖暗暗鄙薄,但也只好稱他多能,取悅侂冑。 侂冑益親信師,太學諸生有六字詩道:「堪笑明廷鵷鷺,甘作村莊犬鷄。 一日冰山失勢,湯燖鑊煮刀刲。 」這真是切實描寫,差不多似當頭棒喝呢。 第25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宋史演義》
第2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