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曹彬等逃至易州,計點兵士,傷亡大半,只好拜本上奏,自行請罪。 太宗覽奏,懊喪得很,乃下詔召還曹彬、米信,及崔彥進等還京、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雲、應、朔、寰四州吏民,分置河東、京西。 各路佈置尚未妥貼,契丹將耶律斜軫已率兵十萬,至定安西。 知雄州賀令圖自恃驍勇,選兵出戰,哪禁得敵兵勢盛,徒落得一敗塗地,拚命逃回。 斜軫進攻蔚州,賀令圖急乞師潘美,美率軍往援,與令圖再行進兵,到了飛狐,正遇斜軫兵,與戰又敗,於是渾源、應州諸守將,統棄城南走。 斜軫乘勝入寰州,殺守城吏卒千餘人。 潘美既敗績飛狐,退至代州,再議出兵保護雲、朔諸州。 副將楊業入諫道:「今虜兵益盛,不應與戰,戰亦難勝。 朝廷止令徙數州史民,入居內地,我軍但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雲、朔州守將,俟大軍離代州時,雲州吏民,即可先出,我師進次應州,虜兵必來拒戰,那時朔州吏民,也可乘間出城,我軍直入石竭谷,遣強弩千人,陳列谷口,再用騎師援應,那時三州吏民,可保萬全,強虜亦無從殺掠了。 」潘美聞言,不免沉吟。 旁邊閃出護軍王侁,阻撓業議,大聲道:「我軍多至數萬,乃畏懦如此,豈非令人恥笑?為今日計,竟趨雁門北川中,鼓行前進,堂堂正正的與他交戰一場,未必定他勝我敗。 」業搖首道:「勝敗雖難逆料,但他已兩勝,我已兩敗,倘或再至挫衂,後事更不堪設想了。 」這是知己知彼之言。 侁冷笑道:「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進,莫非有他志不成?」小人之口,真是可畏。 業憤然道:「業何敢避死,不過因時尚未利,徒令殺傷士卒,有損無益。 護軍乃疑我有貳,業當為諸公先驅,須知業非怕死哩。 」遂號召部兵,準備出發。 臨行時,向潘美涕泣道:「業本太原降將,應當早死,蒙皇上不殺,擢置連帥,交付兵柄,業並非縱敵不擊,實欲伺便立功,借報恩遇,今諸君責業避敵,業尚敢自愛麼?業此去,恐不能再見主帥了。 」美聞言,哼了一聲,復裝着笑臉道:「君家父子,均負盛名,今乃未戰先餒,無怪令人不解。 汝儘管放膽前去,我當前來救應。 」業復道:「虜兵機變莫測,須要預防,此去有陳家谷,地勢險峻,可以駐守,請主帥遣兵往駐,俟業轉戰到此,即出兵夾擊,方可援應,否則恐無遺類了。 」潘美復淡淡的答道:「我知道了。 」只此四字,已見妒功害能口吻。 楊業乃率兵自石跌口出發,延玉、延昭隨父同行,途遇契丹兵,當即殺上。 耶律斜軫稍戰即走,業揮兵趕去,沿途多是平原,料無伏兵,只管儘力窮追。 斜軫且戰且行,誘至中途,放起號炮,四面伏兵,如蜂而至。 斜軫又還兵前戰,把業兵困住垓心,業帶領二子,捨命衝突,硬殺出一條血路,退趨狼牙村,兵士已喪亡過半。 那敵兵尚不肯舍,一齊追來,業只得驅兵南奔,自己斷後。 戰一程,退一程,好容易到陳家谷口,眼巴巴的望着援軍,哪知谷中並無一人,忍不住慟哭道:「這遭死了!」延玉、延昭亦涕泣不止。 業復道:「父子俱死,也是無益,我上受國恩,下遭時忌,捨死以外,更無他法,你兩人可自尋生路,返報天子,須知我忠信見疑,為人所賣,若蒙皇恩昭雪,我死亦瞑目了。 」延玉道:「兒願隨父親同死,不願逃生。 」業搖頭不答。 延昭語延玉道:「潘帥已應允來援,就是不到陳家谷,也總可以出師,兄弟且保護父親,據住谷口,我前去乞援,若得請兵到來,尚可父子俱全呢。 」計議已定,契丹兵已經殺到,萬弩齊發,箭如雨點。 延昭慌忙走脫,已是流矢貫臂,鮮血淋漓,他也不遑裹創,飛馬乞援去了。 業與延玉,尚率麾下血戰,延玉身中數十矢,忍痛不住,哭對乃父道:「兒去了,不能保護父親。 」說至「親」字,口吐狂血,暈絶身亡。 業見延玉已死,好似萬箭攢胸,回顧手下,已不過數百人。 便流淚與語道:「汝等都有父母妻孥,與我俱死,有何益處?快各自逃生,回報天子罷!」可悲可恫,閲至此處,怪不得坊間小說,唾罵潘美。 各將士也流涕道:「生則俱生,死則俱死,我等怎忍舍割將軍?」業乃拚死再戰,尚手刃胡兵數十百人,身上也受數十創,反覺得麻木不仁,不知痛癢,無奈馬亦負傷,不能再進,沒奈何暫避林中。 契丹將耶律希達望見袍影,用強弩射來,正中馬腹,馬仆地上,業亦隨墮。 契丹副部署蕭撻覽縱馬搶入,把業捉去。 業部下均戰死,無一生還。 契丹兵擁業至胡原,見道旁有一石碑,上書李陵碑三字,業不禁長嘆道:「主上待我甚厚,我本思討賊扞邊,上報主恩,今為奸臣所迫,兵敗成擒,尚有何面目求活呢!」又大呼道:「寧為楊業死,毋為李陵生。 」兩語不見史傳,系作者借楊業口中,警醒後世。 呼畢,遂向碑上撞將過去,頭破腦裂,霎時畢命。 後人有詩詠楊業道: 矢盡兵亡戰力摧,陳家谷口馬難回。 李陵碑下成忠節,千載行人為感哀。 業已撞死,究竟潘美是否出援,待小子下回敘明。 第十八回 張齊賢用謀卻敵 尹繼倫奮力踹營 第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宋史演義》
第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