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廣州附近,突有法國兵官,被中國人民戕害,法人效德國故智,把兵艦闖進廣州灣,安然占踞。 總理衙門料知無力輓回,樂得客氣,與法使訂約,將廣州灣租與法國,限期如德租膠澳例。 國恥重重,何時一灑。 俄德英法都得了中國的良港,頓時惹起歐美各國的觀感,歐洲南面的意大利國,無緣無故,也來索租浙江的三門灣,總署這番倒強硬起來,簡直不允。 意大利國總算顧全友誼,不願硬索。 廷臣以各國紛索海口,不如自己一律開放,索性給各國通商,還可彼此牽制,免生覬覦,雖非上策,卻不失為下策。 乃自把直隷省的秦皇島,江蘇省的吳淞口,福建省的三都澳,盡行開埠。 各國見海口盡闢,無從要索,才算罷休。 自此以後,中國腐敗的情狀,統已揭露,朝野排外的氣焰,索然俱盡,且漸漸變成媚外風氣。 外國僑民,勢力益張,華民與有交涉,不論曲直,官府總是袒護洋人。 鬱極思奮,憤極思通,中國從此多事了。 暗為拳匪伏綫。 且說光緒帝親政,已是數年,這數年內喪師失地,一言難盡。 光緒帝很是不樂,默念衰弱至此,非亟思變法不可。 只朝臣多是守舊,一般頑固的官員,恐怕朝廷變法,必要另換一種人物,自己祿位不能保住,因此百計營謀,私賄李蓮英,托他在太后前極力轉圜,不可令皇上變法。 太后因中日一役,多是皇帝主張,未經慈命,輕開戰釁,弄得六旬萬壽的盛典,半途打消,未免生恨;又經寵監李蓮英,從旁攛掇,遂與皇帝暗生嫌隙。 只是外有恭王弈,再出為軍機大臣領袖,老成穩練,內有慈禧後妹子醇王福晉,系光緒帝生母,至親骨肉,密為調停,所以宮闈裡面,還沒有意外變動。 光緒二十四年二月,恭王得了心肺病,逐日加重,太后率光緒帝視疾,前後三次,又命禦醫診治,統是沒效。 四月初旬,病歿邸中,遺折是規勸皇上應澄清仕途,整練陸軍;又言一切大政,須遵太后意旨,方可舉行。 恭王雖亦阿附太后,然心地尚稱明白,遺折勸光緒帝遵奉慈命,亦是地位使然。 若恭王尚存,戊戍之變,庚子之亂,當可不作。 太后特降懿旨,臨邸奠輟,賜謚曰忠,入祀賢良祠,即令恭王孫溥偉承襲親王。 光緒帝亦隨附一諭,命臣下當效法恭王竭盡忠悃。 懿旨在前,太后之有權可知。 但天下事福不雙行,禍不單至,醇王福晉又生成一不起的病症,纏綿床褥,服藥無靈,竟爾溘逝。 慈禧後未免傷心,光緒帝尤為悲慟,外失賢輔,內喪慈母,從此光緒帝勢成孤立,內外沒有關切的親人。 當時軍機處重要人材,一個是禮親王世鐸,一個是刑部尚書剛毅,一個是禮部尚書廖壽豐,一個是戶部尚書翁同龢。 這四個軍機大臣內,剛毅最是頑固,翁同龢要算維新。 剛毅在刑部時,與諸司員閒談,稱皋陶為舜王爺,駕前刑部尚書皋大夫,「陶」本讀如「遙」,他卻仍讀本音;每遇案牘中有「庾斃」字樣,常提筆改「瘦」字,反叱司員目不識丁;到了入值軍機,閲四川奏報剿辦番夷一折,內有『追奔逐北』一語,連說川督糊塗,擬請傳旨申斥。 適翁同跂在旁,問他何故?他道:「『追奔逐北』一語,定是『逐奔追比』四字誤寫。 」翁同龢仍茫然不解。 他又說道:「人人稱你能文,如何這語還沒有悟到?逆夷奔逃,逐去捕住,追比他往時劫掠的財物,方是不錯。 若作逐北字樣,難道逃奔的逆夷,不好向東西南三面,一定要向北麼?」講的有理,我倒很佩服他。 翁不禁失笑,勉強忍住,替他解明古義。 他尚搖頭不信,只不去奏請。 算他知幾。 翁同龢系光緒帝師傅,帝五歲時,翁即入宮。 他本是江蘇省常熟縣人,江蘇系近世人文薈萃的地方,翁又學問淹博,看了迂疏愚蠢的滿員,好似眼中釘,滿員遂與翁有隙。 光緒二十年,翁曾奏參軍機孫毓汶等,經光緒帝準奏,罷斥孫毓汶,此外亦有數人免職,遂將翁補入軍機。 還有李鴻藻,潘祖廕二人,亦同時補入。 李鴻藻系直隷人,與同治帝師傅徐桐友善。 兩人為北派領袖,素主守舊。 潘祖廕亦江蘇人,與翁同龢友善,為南派翹楚,素主維新。 兩派同直軍機,互爭勢力。 守舊派聯結太后,維新派聯結皇帝。 於是李黨翁黨的名目,變稱後黨帝黨。 後黨又渾名老母班,帝黨渾名小孩班。 門戶紛爭,不祥之兆。 光緒二十三年,潘、李統已病故,徐桐失了一個臂助,遂去結交剛毅、榮祿諸人。 剛與翁本無夙怨,不過剛毅生平,素有滿漢界限,他腦中含着十二字秘訣。 看官!你道他是那十二字?乃是:「漢人強,滿人亡;漢人疲,滿人肥」十二字。 無論什麼漢人,他總是不肯相容。 徐亦漢人,何故友善。 榮祿因翁曾訐發私事,應八十三回。 暗地懷恨,徐桐與他聯絡,勢力益固。 這邊翁師傅孤危得很,恭王在日,尚看重他的學問,另眼相待,恭王一死,簡直是沒有憑藉,單靠了一個師傅的名望,有什麼用處?況這光緒皇上,名為親政,實事事受太后壓制;還有狐假虎威的李蓮英,常與光緒帝反對,從中播弄。 這李蓮英本是宮監,專務迎合,為什麼單趨承太后,不趨承光緒帝?其間也有一個原因,小子正在追述禍根,索性也敘了一敘。 第27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清史演義》
第27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