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應泰還仗着城濠深廣,分陴固守,誰知到了次日,滿洲軍已將城西大閘掘開,把濠中水一泄無餘,軍士竟渡濠攻城,分作左右兩翼,左翼兵奮勇直上,時已日暮,應泰列矩拒戰,自暮至旦,守城兵士,多半傷亡,兵官牛維曜高出等,不知去向,城中大亂。 翌晨,右翼兵又陸續登城,應泰避入城北鎮遠樓,邀巡按御史張銓至,流涕道:「我為經略,城亡俱亡。 公文官無城守責,宜急去,退保河西,圖後舉。 」張銓道:「公知忠國,銓豈未知?」應泰無言,掛了劍印,懸樑畢命。 還是忠臣。 張銓見應泰已死,亦解帶自縊。 滿洲軍上鎮遠樓,見兩人高懸樑上,就一齊解下,抬至滿洲太祖前。 太祖失聲道:「好兩個忠臣!」語尚未已,但見張銓兩眼活動,尚有生氣,忙令軍士用薑湯灌救。 張銓徐徐醒來,望見上面坐著一位大頭目,料是滿洲主子,便道:「何不殺我?」太祖勸他歸降,張銓道:「生作大明臣,死作大明鬼。 」可敬!太祖道:「忠臣忠臣,殺之何忍?」遂縱令還署。 張銓既返署中,北向辭闕,西向辭父母,復自縊死。 背主事仇者,對此曾知愧否?太祖命軍士好好埋葬。 遼陽既下,遼東附近五十寨,及河東大小七十餘城,皆望風投降。 這信傳到明廷,眾明臣又記起熊廷弼來,熹宗亦有悔意,悔已遲了!命將姚宗文削職,仍召熊廷弼還朝,出任遼東經略。 廷弼上三方佈置策,以廣寧一方為陸路界口,擬用馬步軍駐守,以天津登萊二方為沿海要口,擬各用舟師駐守。 熹宗準奏,仍賜尚方寶劍,且于五里外賜宴餞行。 廷弼謝恩出朝,即日就道,出山海關,到了廣寧,文武各官,統出城迎接,遼東巡撫王化貞亦來相見,寒暄既畢,共商戰守事宜。 化貞擬分兵防河,廷弼欲固守廣寧,言下未免爭論起來。 廷弼慨然道:「今日之事,只有固守廣寧一策,廣寧能守,關內外自可無虞,若分兵防河,勢單力弱,一營不支,諸營皆潰,尚能守麼?」言之甚當。 化貞終不以為然,怏怏而退。 廷弼申奏朝廷,請實行三方分置策,化貞亦上沿河分守議。 明廷依廷弼言,把化貞奏議擱起,化貞愈加不樂。 廷弼又致書化貞,再言沿河分守之非,化貞不答。 歇了數天,遼陽都司毛文龍,有捷報到廣寧說,已攻取鎮江堡,化貞大喜,亟議乘勝進兵。 廷弼不可,化貞逕自出奏。 大略謂:「東江有毛文龍可作前鋒,降敵之李永芳。 今已知悔,願作內應,蒙古兵可借助四十萬,此時不規復遼瀋,尚待何時?願假臣六萬精兵,一舉蕩平,與景延廣十萬橫磨劍相似。 惟請朝廷申諭熊廷弼毋得牽掣。 」此奏一上,廷弼已探聞消息,遂由廣寧回山海關。 化負專待朝旨一下,指日進兵。 不多日朝使已到,令化貞專力恢復,不必受熊廷弼節制。 廷弼亦受朝命,令他進駐廣寧,作化貞後援。 化貞帶了廣寧十四萬兵士,渡河西進,廷弼不得已,亦出駐右屯。 此時廷弼兵只有五千,徒擁經略虛名,心中憤悶已極,遂抗奏道: 臣以東西南北所欲殺之人,適遘事機難處之會,諸臣能為封疆容,則容之,不能為門戶容,則去之,何必內借閣部,外借撫道以自固! 奏上,明廷留中不發。 廷弼連章數上,大旨謂:「經撫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樞部;樞部佐鬥,恃有閣臣。 今無望矣。 」語語切直,激怒政府,正欲罷廷弼,專任化貞,不防化貞已經敗回。 看官!欲知化貞敗回的緣故,待小子一一敘來: 化貞率領大兵渡河,滿望得勝奏凱,第一次出兵,走了數十里,並不見敵,只得引回;第二三次,也是這般;直到五次,依舊不見一人。 李永芳毫無信息,蒙古兵也沒有到來,化貞卻安安穩穩的過了一年。 至熹宗二年正月,滿洲軍西渡遼河,進攻西平堡,守堡副將羅一貫飛報化貞,化貞亟遣游擊孫得功、參將祖大壽、總兵祁秉忠,帶兵往援。 至半途遇總兵劉渠,奉廷弼命來援西平堡,四將會師前進,到平陽橋,聞報西平堡失守,副將羅一貫陣亡,得功欲走回廣寧,劉渠、祁秉忠二人,卻是血性男兒,不肯中止,且欲進復西平堡,得功勉強相隨,陸續過橋。 不數里,見前面塵頭大起,滿洲軍已整隊而至。 劉渠、祁秉忠等,忙率兵前敵,獨得功按兵不動。 劉、祁二將,正與滿洲軍廝殺,忽聞梆子聲響,敵軍中萬矢齊發,傷了明軍數百名。 明軍方擬持盾蔽矢,後面大聲叫道:「兵已敗了,為何不逃?難道兄弟們不要性命嗎?」這聲一發,好象楚歌四起,人人驚惶,霎時間逃去一半,劉渠、祁秉忠捨命遮攔,已是截留不住,眼見得兵殘力竭,以死報國。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但是後面的大聲,發自何人?諸君一猜,便曉得是狼心狗肺的孫得功。 該罵。 得功本是王化貞心腹,化貞倚作長城,誰料他見了滿兵,嚇得心膽俱落;又恨劉、祁二公,硬要爭先殺敵,因此未敗叫敗,搖亂軍心。 他卻早早逃回,揚言敵兵薄城,居民聞信驚惶,相率移徙出城。 得功暗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縛住了王化貞,作為贄儀,做個滿洲的大員,也自威風,就在城內扎定了兵,專待滿洲兵到,作為內應。 化貞視他為心腹,他卻要化貞的腦袋,險極奸極!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清史演義》
第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