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撫不可,則有進剿,乃諸道出師,或舍難就易,或棄水入山,奸避逗遛,心多攜貳,兵既分屬,概無統紀。 以致各處賊徒日漸滋蔓,威愈褻而事愈難,此實置叛逆而不剿滅之故也。 且雷霆之威,不嘵嘵天下以求擊人,而人自畏之,為其震盪發舒,奮迅難測也。 使轟轟焉日繞天下,而置叛逆不擊,人將玩易視之,何以彰雷霆之威乎?余以盜賊愚頑冥悍,若非一大懲創,何以蕩濯妖氛之氣,以享寧謐之慶哉?然兩廣巨盜,山寇居十之七八,海寇居十之二三。 近如曾一本、余乾仁、林道乾輩,則稱雄于海上,如黎汝誠、黃朝盛、李應孫、李汝忠、許永等,又倡亂於山中。 其餘若海豐、歸善之人萬峒、葫蘆A3,和平之岑岡、長樂、興寧、程鄉等處,德慶、新恩、會寧、清遠之羅傍、紅嘴、大羅等山,廣西之古田、鳳凰、賓州、八寨、府江等巢,依附聲勢,肆無忌憚,殺掠人民,佔據田業,遍地皆盜區矣。 時又有安南夷目莫福山、莫文明、莫中正等奔赴西省,奉旨分發安插肇慶、韶州二府及清遠縣養贍,而頻年供給,苦于不繼,余時奏聞發回。 日本第三倭王與倭酋迷沙濕波跟等駕船浮海,率眾前來,屯聚平山,負險劫掠,時統大軍殲除殆盡。 自後有宜山、大小都亮之捷,全伙撲滅;惠、潮、韶、肇之捷,則廣、肇翦其渠魁,惠、韶獲其醜類;賓州、淥裡、淥ウ之捷,則攖其負之勢,制其出柙之凶;嶺西陽春、電白之捷,則東擊西奔,土崩瓦解,巢穴蕩平,根株悉拔。 亦敉寧山海之一時也。 但海上之寇,道乾雖已招撫,而一本猶黠驁難擒。 向非大將得人,何以率先士卒?夫一本乃吳平遺孽,素習凶悍,狡猾尤甚,出沒波濤,流毒閩、廣。 先年盤據深澳,兩省合師進剿,被其潰圍逸出。 自後陽順陰逆,屢招復叛,積惡既久,脅眾漸多,焚劫鄉村,擄集船隻,抗拒天師,勢將以乘我之怠則獸聚長驅,飽我之利則鳥散飄忽,瞬息千里,莫可追襲。 後得總兵俞大猷,素居海濱,習知水道。 彼雲「廣集兵馬,多造艦舸,四省合圍,期于必克」,誠勝算矣。 但分兩省之將領,聯數百之兵船,遙制於海洋浩渺之間,各官兵有彼疆此界之嫌,懷分功計利之意,心志不齊,應援不力,其勢固難盡合,若臂指相使之順也。 余以誓師決計,必須事權歸一,而後調度可施,統馭無礙。 即福建官兵,亦應聽兩廣節制,齊心戮力,庶易成功。 後奉旨俞允。 余方解綬而一本就擒,計誠得也。 先朝韓雍去任,兩粵分撫,事不協一,盜賊益熾。 乃復以言官議,仍用雍總督。 開府蒼梧,實自雍始。 梧本兩省交會之區,諸蠻盤據之地,必藉重兵彈壓,始可服群凶。 彼時調兵三萬,戍守鎮城,分佈要害,後盜賊稍寧,減至萬名。 所以貽東西百年之安,良有以也。 嘉靖末年,復設巡撫,專任廣東,一應兵馬軍餉,官員賢否,征剿事宜,往往不行關白。 乃覆議減戍兵,又議扣留糧餉。 夫梧鎮戍卒,彼時止存四千,勢已薄弱,盜賊縱橫,東滅西起,勢幾不可支矣。 今並四千更欲減之,防守不周,潰亂四出,異時推究禍本,誰當任其咎者?且兩廣盜賊淵藪,大者嘯聚山海,黨類數千,必調遣狼兵,招募浙、福之兵,足以剿除。 其次群盜投間抵釁,突出焚劫,隨時隨處有之。 正戍守官兵之責,每有擒獲,因之驚駭解散者尤多。 今謂無益撤去,吾恐賊無忌憚,愈肆猖狂,勢不能不議復設也。 梧鎮兵餉,歲費十萬餘金,皆取給于南雄、梧州橋稅,及廣東折糧銀兩。 自分鎮之後,餉有定額,逋欠日多,歲入不過八萬,尚虧二萬。 自隆慶以來,太平橋稅,自南而北稅者解廣西,自北而南稅者解廣東,又歲減萬五千之數矣。 若再加扣留,則日侵月削,梧鎮益不可支,而廣西全省亦可棄置不守矣。 夫治兵必先財用,財裕乃可振兵,故雖平居無事,給兵糧,除戎器,尚不可使有不繼,至舉大事、動大眾,豈可使積貯缺乏哉?語云:「興師十萬,日費千金。 」當事者奈何易言之乎?此非所以明職守而一政體也。 時廷議是余言,罷東粵撫臣。 後余秉銓日,又復設。 余以山賊每連海賊而出入,故所重在海,諸郡獨倚潮為門戶,故所急在潮。 惟漳、潮一帶,皆經海道,故禦潮急則賊退遁漳之澳中,禦漳急則賊橫逸潮之境上。 往者廣東巡撫之設,專駐廣城以禦海寇,兼防山賊。 大城所參將之設,原為聯束漳、潮水寨,以備不虞。 卒以兩省議論互異,尋皆奏罷。 自今計之,添一重臣即兵力以瓜分而益弱,事權以鼎峙而皆輕,況廣東、福建各有海道副使,兵防事宜,原非乏人管理。 今惟以監軍副使駐潮州,與東莞海道、福建海道相為犄角,以巡撫標下官兵分屬參將統領,駐潮、漳,防守應援。 或平居無事,各駐省城,居中調度。 山賊有警,則廣東者出高、肇,福建者出武平;海寇有警,則廣東者出潮、惠,福建者出漳、泉。 共切震鄰之恐,一如唇齒相依。 毋以分土為限,視若秦越;務俾威聲震,氛消弭。 庶事無煩于更張,自可行之永久。 第4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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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窗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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