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仙拾起鏡子來一照,見自己變了那莫愁湖裡採蓮船上的紅衣女子,心中大奇。 忽又見許多人影,從鏡子裡過去,就是那一班名士與一班名旦。 自己忽將鏡子反過來,隱隱的有好些人映在裡面,好像是魏聘才、奚十一等類。 正看時,那鏡子忽轉旋起來,光明如月,成了一顆大珠,頗覺有趣。 忽然船艙外伸進一隻藍手,滿臂的鱗甲,伸開五個大爪,把這面鏡子搶去了。 琴仙「哎喲」一聲,原來是夢。 睜眼看時,已是日高三丈,劉喜早已起身了。 琴仙起來,得喜伺候洗臉。 琴仙獃獃的想那夢,件件都記得逼清,將兩頭藏過,單將中間的夢與劉喜說了,老爺像成了神,但是位分也不甚大。 劉喜道:「只要成了神就是了,想必天上也會升轉的。 」劉喜一會兒就送上飯來,說要到侯老爺那裡去,告訴老爺這件事情,要他將文憑找出來。 琴仙道:「文憑也在那個衣箱子裡,也偷了去了,怎樣好呢?」劉喜道:「偷去了麼?那只好求侯老爺與制台講明,想人已死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劉喜伺候了飯,脫了孝衫,便到鳳凰山侯石翁處來。 那侯石翁自從見道翁跌了這一交,甚不放心。 隔了一日,來找道翁的船,已不見了,當是開了船,只道他已經到任,再不料他已經身故,心上又想起琴仙:「見了那首詩,不知是喜是惱,想來經我品題,自然歡喜。 但看他生得這般妙麗,卻冷冰冰的,少些風趣。 可惜如此美男,若能收他作個門生,足以娛此暮年。 」正在胡思亂想,只見劉喜進來,在地下叩頭。 石翁問道:「怎麼你又回來了,不曾跟去麼?」劉喜將道翁歸天之事,細細說了。 又將遺言囑託並張貴等偷去衣箱、銀錢等物,並文憑也偷去了,如今少爺在寺裡守靈,連衣食將要不給起來。 石翁聽大驚,道:「有這等事!我道是已經到任去了,那知道這個光景!」便也灑了幾點淚。 劉喜道:「此時總要求老爺想個法子才好。 」石翁道:「屈才爺相好呢盡多,但皆不在這裡。 我只好寫幾封信,你去刻了訃聞,拿來我這裡發,也有些分子來,就可以辦喪事了。 我與屈老爺多年相好,況且他還有個孤兒在此,我自然要儘力照應的。 官事我明日去見制台說,就着江、上兩縣緝拿張貴等,並要行文到江西,恐他們將這文憑到江西去撞騙,也不可不防的。 這些事都在我。 明日還到寺裡弔奠,面見你們少爺,再商量別的事。 」劉喜叩謝了回來,對琴仙講了,琴仙也沒有什麼感激。 明日石翁去見了制台,說 知此事,又到上元縣與劉喜補了呈子,知縣通詳了,一面緝拿逃奴,一面行文到江西去了。 石翁過了一日,備了一桌祭筵,一副聯額,親到寺裡來上香奠酒,痛哭了一場,倒哭得老淚盈盈,甚是傷感。 琴仙在孝幃裡也痛哭,心上想道:「此老倒也有些義氣,聽他這哭倒也不是假的。 」石翁收了淚,叫自己帶來的人掛了匾額,看了一看,嘆口氣,走進孝幃。 琴仙忙叩頭道謝,石翁蹲下身子,一把輓住,也就盤腿坐下,挨近了琴仙,握了琴仙的手,迷離了老眼。 此時石翁如坐香草叢中,覺得一陣幽香,隨風攢入鼻孔,此心不醉而自醉。 見他梨花似的,雖然容光減了好些,那一種叫人憐惜疼愛的光景,也增了許多。 琴仙心上不悅,身子移遠些,石翁倒要湊近些,說道:「不料賢侄遭此大故,昨日劉喜來說了方知。 不然,我還當往江西去了。 前月初十日,我到江邊,見你們已開了船,誰知道有這些事。 如今你心上打算怎樣?」琴仙心裡很煩,但不得不回答幾句,便說道:「承老伯的厚意,與先父張羅一切,甚是感激不荊小侄的意思,且守過了百天,覓塊地,將先人安葬了,那時再作主意。 」石翁道:“這是什麼主意!你令先尊是湖北人,汨羅江是他的祖居。 他數代單傳,並無本家親戚。 你若到那裡去,是沒有一個人認得的。 況如今又是孑然一身,東西都偷光了,回湖北這個念頭可不必起了。 京裡人情勢利,況你令尊也沒有什麼至交在京裡。 第25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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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寶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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