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送在譚家房子去,若是譚家老先生在時,就不容留,必有酌處。 今日容留在他房子住,想是譚家這後生,就大不如前輩了。 ”張正心急了,因附伯母耳邊說了一句小刀子的話,這梁氏半天就沒言語,忽吩咐道:「套車我去看看。 」那僱工掌鞭的,怎敢怠慢,早把車兒伺候停當。 梁氏換了一件外套兒,就要出門。 張正心把樓上一捆十千錢放在車上。 張類村急出臥房道:「那是刻字匠寄放的錢。 」梁氏道:「改日還他。 」一徑出門。 溫姑娘道:「我也要跟的去。 」梁氏道:「你也就該看看兄弟。 」這杜氏見本生之女要去,指着說:「我看小溫妮子你敢去!」梁氏道:「只管隨我來。 」又回頭道:「沒你管的閒事!」杜氏正欲反唇,卻見張正心搬錢,心中膽怯,縮住了口。 這張正心領了伯母、妹妹,又上蕭牆街來。 杜氏見嫡主母出門,走到院裡,竟與張類村招駕起來。 張類村道:「你罷喲!」杜氏道:「就是你老了,我還年輕輕哩,日頭多似樹葉兒。 你就三不知的做下這無恥之事!也還不知是你哩不是你哩,一家子登時就當成小家主看承起來。 你心裡明白不明白,你休要昧着真心胡承攬。 」張類村道:「你不說罷。 」杜氏道:「不是我一定要多說,就作你老有少心,真正果然的很。 你看堂樓哩說的話,叫人好不難受,登時把兩三個月小孩子,做了家主,別人該趕出去。 可把你發落上那裡去?只像沒有你一般。 你再也一聲不言語,真正怕老婆的都龍王!」 張類村道:「你少說一句兒罷。 」杜氏道:「也沒見過一個還不曾過三兩個月的孩子,公然長命百歲起來。 三般痘疹,還不曾見過一遍兒;水瀉痢疾,大肚子癖疾,都是有本事送小兒命的癥候;水火關,蛇咬關,鷄飛落井關,關口還多着哩,到明日不拘那一道關口擋住了,還叫堂樓上沒蛇弄哩。 這南院大叔,也就輕的三根綫掂着一般,外邊就像自己有了親兄弟,那不過哄你這老頭子瞎喜歡哩。 他那門兒窮,咱家方便,心裡恨不的怎樣了,他好過繼哩。 」張類村道:「損陰騭的話少說些兒,你還想你身邊有好處哩。 」杜氏道:「我沒什麼想頭。 」捏住鼻子嗚嗚咽咽,喉嚨中一逗一逗的哭將起來。 回房倒在床上,蒙頭蓋腦的臥了。 張類村沒奈何,跟進房來,小心溫存。 杜氏滾身向裡,一聲吆喝道:「你爬那頭兒睡你哩,不要攪人!」 張類村只得嘆了兩口氣,口中獨自道:「陰騭!陰騭!」 正是: 乾健坤寧大造行,太和元氣自渾成。 小星何故紛家政?二十一日酉時生。 又有詩美張正心覆庇幼弟,乃是君子親親之道,其用意良苦,其設法甚周。 如張正心者,可以愧世之圖產爭繼,遂成大案者。 俚言曰: 堪嘆世間骨肉親,同堂艱息產常侵; 試看掉臂為人後,伯道無兒暗愜心。 第六十八回 碧草軒譚紹聞押券 退思亭盛希僑說冤 話說張正心同伯母梁氏、妹子溫姑娘,坐車徑上蕭牆街來。 到了衚衕口下的車來,一直進小南院。 及到屋內,梁氏便要看小相公,廚嫗道:「夜裡哭了幾陣子,方纔吃的飽飽哩,如今睡着了。 」梁氏道:「只為一個勾絞星,把他送在別人家房子裡,叫我如何不氣。 任憑他多睡一會兒,我且不看他。 」因問張正心道:「孩子在南院裡,你們怎的稱呼?」張正心道:「我伯未曾命名,也就沒個名子。 」梁氏道:「你伯近日也渾了湯,竟是顧不到正經事上。 你就與他起個名,在人家門前住,好呼喚些。 」張正心道:「侄子不敢。 伯母隨意罷。 」梁氏道:「你叫張正心,他就叫張正名罷。 」張正心道:「這就好。 」梁氏吩咐杏花、廚嫗道:「嗣後就叫做名相公。 」杏花應了一聲。 又叫張正心道:「你帶人去街上治一分水禮,咱成了人家房戶,少不的與主人翁致敬致敬。 」 張正心遵命,命老仆拿兩千錢,不多一時,賃了一架盒子,水禮已備。 梁氏命抬到譚宅:「說我不時就到。 兩家本是舊交,我也去看看你譚大母去。 」少刻,名相公醒來啼哭,梁氏掀開被子看了一看,即令杏花兒抱乳。 因叫廚嫗、老仆吩咐道:「他姓甄,他幹了大事。 此後都叫他甄大姐,不許再叫杏花。 」 張正心道:「你們一同記着,我到家吩咐明白。 」 第20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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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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