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紹聞自從智周萬去後,這一群宵小打探明白,是到靈寶不再回來,便商量勾引的話來。 一日,俱集在夏逢若家,正是珍珠串要起身他往。 但衣服首飾,被他們都送到當鋪粉字第一號內,大家吃用了。 遂打算譚紹聞光降,便周通流動。 因商量叫細皮鰱幹這一功。 細皮鰱道:「我差個人替我。 」眾人問用那個,細皮鰱道:「叫串兒漢子去。 」貂鼠皮道:「算來你將來當烏龜,不料今日已叫烏龜當你。 」細皮鰱道:「我經的多了。 我當初就是這幫客蔑片麼?我也是一家主戶兒,城東連家村,有樓有廳,有兩三頃地,一半兒是光棍吃了,一半兒是烏龜貝青了,今日才到這步田地。 」恰好烏龜見連日沒生意,來催贖衣服起身,細皮鰱道:「差你一差,去衚衕內請譚爺。 你去也不去?」烏龜道:「不去。 」夏逢若道:「你也使了他多少錢。 」烏龜道:「譚爺錢,不發家。 我原使他百把銀子,場場兒輸,沒贏一場兒。 」貂鼠皮道:「你這回去,是俺們看的喜神笑的日子,大家都要發財哩。 你若不去,你家裏衣服首飾,誰有錢與你回贖?」烏龜道:「我怕人家撞見了。 」夏逢若道:「他家惟有個家人王中,好攬寬,管主子,別的小廝沒有管閒事的,你只顧去。 」 烏龜請嫖客,如何不情願?這個東西領了命,竟大膽進了衚衕口,直上碧草軒來。 恰好沒人遇見。 進了軒內,譚紹聞正在窗下用功,烏龜爬下磕個頭,說道:「譚爺一向好。 」譚紹聞只當是城內某宅人。 抬起頭來,認的是珍珠串的漢子,說道:「好,好,你起來。 你如今在那裡住,到此做什麼?」烏龜道:「俺如今又到夏爺家住,俺家女人叫小的請譚爺,到那邊說說話兒。 」譚紹聞道:「你到家替我說罷,本該去望望,但學院考試就到,趁空還要溫習些書兒,不得工夫。 候改日去望罷。 」烏龜道:「改日俺走了。 」譚紹聞道:「委實不得工夫,休要胡纏。 」烏龜見譚紹聞掀起書頁,不敢多說,只得退去。 到了夏逢若家,說道:「譚爺不來,要唸書哩。 你把俺的衣裳回贖回來,俺要去西鄉管九爺那邊去。 」白鴿嘴道:「再一回叫的就來了。 不拘何等樣用心學生,座上沒個師傅,再讀不成書。 你這回去一撩撥,他心裡已是添上一串珍珠,再一回就來了。 你不信你只管再去。 」烏龜向細皮鰱道:「你可該替我去哩。 」細皮鰱道:「你當我不想膺你麼?只吃虧沒修下你這個福,一般賭錢、吃嘴,不勝你手頭寬綽。 你還去,你就說你家裡哭哩。 」烏龜道:「你聽俺家在後院笑哩,怎的說哭?」 貂鼠皮道:「憨磚!你到那裡也裝個不喜歡腔兒,只說你家哭的了不成。 再對你說句要緊話,他不來,你休走。 」烏龜笑道:「我裝不上來不喜歡的樣子。 」夏逢若道:「你把鼻子擦上點蒜,用蓮葉遮住,管情你還尿的出來,何但淚呢。 」烏龜道:「夏爺昨日晚上吃蒜汁,想是使了人家熬秋石鍋上錢。 」夏逢若道:「好忘八,一發罵起人來了。 你快去罷。 」 烏龜二次又到碧草軒。 早見紹聞在軒內,背叉着手,走來走去。 見了烏龜笑道:「你怎的又來了?」烏龜道:「俺家一聽說譚爺不來,如今哭哩。 叫我對譚爺說,只去說一句話,俺就上西鄉去哩,譚爺只管回來用功。 」譚紹聞道:「你頭裡先走。 」烏龜道:「到底你老人家來也不來?」譚紹聞道:「還不定哩。 」烏龜道:「你老人家一天不去,小的一天也不走。 」 譚紹聞道:「有人看見不雅相。 」烏龜道:「你老人家怕人見,難說小的還怕人見?」譚紹聞道:「你先行一步,一路走着不好看。 」烏龜回頭道:「你老人家就來。 若是哄我,俺家裡就親來了。 」譚紹聞道:「你且先走。 」心下想道:「我拿定鐵鑄的主意,到那邊就回來,怕他鎖住我的腿不成?」少時遂向夏逢若家來。 正是:明知他是猩猩酒,我不沾唇也枉然。 詩云: 放賭窩娼只為錢,軟引硬勾苦相纏; 若非素日多沾滯,總遇石崇也淡然。 大凡賭娼場中,一切閒雜人走動,人見了就如不曾見一般。 惟有門戶子弟一廁足,不知那門縫裡,牆孔裡,就有人看見了。 譚紹聞進了夏逢若家,那珍珠呂撒嬌展媚之態,刁卓等捧足呵泡這狀,恐褻筆墨,一概省卻。 單說貂鼠皮、白鴿嘴手拿着錢,上街頭沽酒市肉,一個標營兵丁叫虎鎮邦,在斜對門等着,笑道:「譚家孩子進去了,天鵝肉要大家吃塊兒,算上我一分子賬。 我目下不得閒,俺標營衙門,今日催我領令箭,也不知啥事。 您若要吃獨食,我就要攪哩。 」白鴿嘴道:「算上一搭五的賬何如?」虎鎮邦道:「使的。 」各人分頭而去。 貂鼠皮、白鴿嘴到街上辦買酒肉回來,譚紹聞首座,珍珠串挨肩相陪,夏鼎等三面圍坐。 串兒斟酒持敬,好不親熱。 細皮鰱四人箸匙亂下,好不熱閙。 須臾飯完,收拾乾淨。 貂鼠皮道:「咱閒賭賭何如?」譚紹聞道:「久已不賭,也就不甚想賭。 」白鴿嘴道:“老刁,你敢與譚相公賭麼?我是不敢了。 第16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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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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