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鶴道:「弟有個草號兒,叫做吳半仙,合城中誰不知道。 相公有甚心事,不用說透,只用寫個字兒,或指個字兒,我就明白了。 斷的差了不用起課。 若是斷的着了,然後起課,課禮只用十文,保管趨避無差。 」夏鼎道:「領教就是。 」因用手指布幌上一個「兩」字,吳雲鶴道:「這個兩字,上邊是個一字,下邊內字,又有一個人字,是一人在內不得出頭之象。 尊駕問的是也不是。 」夏鼎道:「正是。 我要問謁貴求財哩。 」吳雲鶴道:「既然是了,排卦好斷吉凶。 」於是雙手舉起卦盒,向天祝道:「伏羲、文王老先生,弟子求教伸至誠,三文開元排成卦,勝似蓍草五十莖。 」搖了三遙向桌上一抖。 共搖了六遍,排成天火同人之卦,批了世應,又批了卯醜亥午申戌,又批上父子官兄才子六親,斷道:怕今申月,今日是丁卯日,占謁貴求財,官星持室而空,出空亥日,才得見貴人,財利稱心。 此卦是現今不能,應在亥字出空之日。 ”夏鼎聽得現今不能,心中已覺添悶,又問的于何日。 吳雲鶴掐指尋紋,口中「長生、沐寓冠帶、臨官,子、醜、寅、卯」念個不休,夏鼎心中急了,向腰中摸出八個錢放在桌上道:「改日領教。 」吳雲鶴道:「卦不饒人,休要性急。 」夏鼎道:「委的事忙,不能相陪。 」 一拱而去。 走了四五步,聽得桌上錢兒響,口中卿噥道:「還差錢兩個。 」夏鼎亦不答應。 出的街口,好生不快。 忽然想起王隆吉來,遂拿定主意,一直向王隆吉鋪子來。 到了鋪門,恰好王隆吉在櫃檯內坐著,隔櫃檯作了一個揖,說:「賢弟發財。 」王隆吉躬身還禮,答道:「托福,托福。 」為禮已畢,隆吉邀到後邊,夏鼎跳進櫃檯,同王隆吉到後廳內坐下。 火房廚子捧上茶來,夏鼎接茶喝了一口,便道:「弟兄們,久已不曾會一會兒。 」王隆吉道:「我是忙人,家父把生意直交給我,門兒也不得出。 你近日也往盛大哥那邊走動不曾。 」夏鼎道:「雖是同盟弟兄,但盛大哥是大主戶人家,像令表弟還搭配上,“咱兩個就欠些兒,我所以幾個月不曾上他家去。 今日討個空兒來望望賢弟,近來久不見面,竟是着實想的慌。 」王隆吉道:「彼此同心,只是我連這半日空兒也沒有。 」夏鼎道:「譚賢弟時常到這裡麼?」 王隆吉道:「他近來立志讀書,再不出門。 那也是董的不妥,有上千銀子賬在頭上。 我日前去看家姑娘,他也沒在家,往他岳翁孔宅去了,我也沒見他。 他這幾日是必要來的。 」夏鼎聽說「這幾日必要來」六個字,心中就有了八分意思,因問道:「你怎麼就定他必來。 」王隆吉笑道:「斷乎無不來之理。 」夏鼎是一伶百俐的人,便猜着是生辰慶壽之事,遂嘆口髓:「咱們既結成弟兄,竟是累年連老人家一個生辰好日子,大家並沒個來往,成什麼弟兄呢!我聽說老伯貴降就在這幾日,我一定來磕個頭兒。 」王隆吉只是笑而不言。 夏鼎覺着猜的是了,遂正色道:「你我弟兄們,何故把父母生辰昧住不說。 如家母是臘月初八日,我是央賢弟賜光的。 如今老伯就是這幾日千秋,賢弟縱然不說,我出門到街裡,一陣兒就打聽出來了,顯得賢弟不但目中無朋友——」王隆吉也成了生意中精人,恐怕說出下韻,急介面笑道:「家父生日原是這十五日,恐怕驚動親友。 」夏鼎道:「要咱這換帖朋友們做啥哩?就是官場中,也要父母生日來往的好看。 」王隆吉道:「休要叫盛大哥知道。 」 夏鼎道:「我自然不肯約他。 他二個客就帶了幾個家人,把咱滿座子客架住了,咱們小排場,如何擱得下他。 」王隆吉道:「正是如此哩。 」又說些閒話,日已過午,王隆吉吩咐廚下收拾幾昧肉菜兒。 吃了午飯,夏鼎作別而去。 過了幾日,正是十五日了。 不說王春宇父子灑庭掃徑,肆筵設席的忙迫。 單表夏鼎未到時,眾客已到了大半,譚紹聞已在後邊,俱各祝過壽坐定。 但見新帽鮮衣,秦晉吳楚俱有;絲綾款聯,青紅碧綠俱全。 夏鼎進的門來,通作了一個團拜喏兒,獻上壽儀,要與王春宇磕頭。 王春宇那裡肯依,謙讓半晌,一叩一答,完了來意。 俱各坐下。 夏鼎心上有事,單單只想見紹聞一面。 況且客商見了,不過是這些鄚州藥材,饒州磁器,洋船蘇木,口外皮貨話頭,一發又不入耳。 因問王隆吉道:「令表弟哩?」王隆吉道:「在後邊櫃房裡坐著哩。 」夏鼎道:「你引我去。 」王隆吉道:「請。 」 夏鼎跟着王隆吉到櫃房。 一個是譚紹聞,又有一個年輕生客。 夏鼎便問:「此位呢。 」王隆吉道:「舍內弟。 」原來王隆吉已完婚三四年了,這是他內弟韓室。 二人俱是內親,所以席設在內邊。 夏鼎為了禮,開口便向紹聞道:「好難見的賢弟呀!我望你好幾番,通是貴人稀見面。 」紹聞道:「我全不知曉。 」夏鼎道:「總是賢弟近日疏遠朋友,一句便清。 」紹聞道:「委的我不知道。 」夏鼎道:“咱們弟兄們,便沒啥關係。 第10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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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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