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故意尋些事兒叫冰梅、趙大兒做。 及至做完,又一頭鑽進東樓去。 這王氏急的沒法兒,背地裡讓道:「你兩個單管在東樓下戀着,萬一多嘴多舌,露出話來,人家一個年輕娃子,知他性情怎樣的?久而久之,慢慢知曉便罷。 冰梅你要少去。 」這冰梅原是一團孩氣,愛戀新人,聽的主母讓,也就忍住些不敢多去。 趙大兒依然如故,王氏也就不去管他。 卻說新人孔氏,名叫慧娘。 于歸之後,般般如意,也就極其欣喜。 這冰梅、趙大兒兩個,慧娘只當家人媳婦看待。 到晚來夫妻閒話,紹聞把冰梅興官兒話露了口角,這慧娘便把冰梅另樣看起來了。 冰梅到樓下,慧娘就叫坐了。 見無人時,便與興官兒棗慄玩耍。 只是害羞,不好意思抱過來。 後來漸漸廝熟,這興官兒偏要撲孔慧娘,慧娘忍不住抱在懷裡,由不的見親。 冰梅再要抱時,這興官兒偏不去。 恰好王氏進樓見了,慧娘抱著興官兒急忙立起來。 王氏說道:「看污了衣裳。 」慧娘道:「不妨事。 」王氏向冰梅說道:「還不抱過去?」冰梅來抱,這興官兒一發嘻嘻哈哈摟住慧娘脖子再不肯去。 大家齊笑起來。 王氏這一場喜,較之新娶時真正又加了十分。 孔宅送餪之後,滿月之時,紹聞夫婦並詣孔宅拜見岳翁岳母。 後來孔纘經來接侄女,並投帖請新郎申敬。 這一切也不必饒舌。 單說孔慧娘半年後自娘家回來,帶的偷縫的小帽兒、小鞋兒,與興官兒穿戴。 抱興官兒在奶奶跟前作半截小揖兒玩耍。 把王氏笑的眼兒都沒縫兒,忍不住拉到懷裡叫乖乖,叫親親。 冰梅更覺歡喜,口中難以形容。 趙大兒說道:「大嬸子,俺這小妮子就沒人理論?明日也給俺縫一頂粗帽子戴戴。 」孔慧娘道:「明日就縫罷。 」趙大兒也喜歡的沒法兒。 看官試想,譚紹聞弱冠之歲,雖說椿萱不全,現有北堂可事;興官雖非嫡出,聰俊豐澤,將來亦可成令器;妻賢妾嬌,皆出人生望外。 若肯念自己門第,繼先世書香,收心從師長讀起書來,着得力的家人王中料理起家計,亦可謂享人間極樂之福。 若是再胡弄起來,這便是福薄災生了。 正是: 世間真樂只尋常,真樂原來在一堂; 舍此偏尋分外樂,定然剜肉做成瘡。 第二十九回 皮匠炫色攫利 王氏舍金護兒 卻說孔慧娘到了譚家半年之間,婆媳歡娛,夫妻和諧,冰梅興官兒日遊太和之宇,廚婦仆廝亦喜少主母之賢。 王氏方想起夫君在世,看見這女娃兒便一眼看真,拿定主意要與孔耘軒結姻,真正眼色高強,心中好不悅服。 爭乃今日停柩客廳,不能見了。 喜極而悲,背地也掉下幾點傷心淚。 這也算王氏一生的明白想頭。 忽一日孔耘軒備禮盒來望女兒,翁婿在碧草軒閒話。 孔耘軒口角未免微勸讀書,以紹先澤之意。 紹聞靈人,不用細說,便躬身道:「岳父見教極是,愚婿自當謹遵。 」又說些冠縣衙門事體。 紹聞引耘軒到家看了女兒,囑了些勤儉恭敬的話兒。 午後,耘軒起身,坐車而回。 紹聞送至衚衕口回來,只見一個年少婦人,嬌容喬樣,叫道:「大叔,我央你看看當票兒。 」紹聞猛然想起,定是高皮匠的老婆。 因說道:「什麼當票兒?」那女人道:「到院裡坐。 我取出來大叔瞧。 」 紹聞未免有嫌疑之心,不肯進去。 那女人笑道:「左右是大叔的房子,大叔就不看看那屋裡戲箱,不怕俺偷了?」紹聞進院子,坐在一隻小凳上。 說:「拿票兒我看。 」婦人便在身旁取了兩張小票兒。 紹聞看了,乃是嘉靖二十年正月的。 婦人說:「算算利錢。 」紹聞道:「一年零五個月了。 」起身就走。 婦人道:「大叔不看看戲箱?每日大天白日裡老鼠亂跑,門又鎖着,沒奈何他。 大叔也該看看,怕咬壞了什麼。 俺家男人今日上朱仙鎮焵裁刀去了,說明日才回來。 要捎老鼠藥治哩。 」 紹聞道:「我不曾帶鑰匙來,我取去。 」一面出來,到家尋了鑰匙,又上衚衕口來。 婦人早在門首,引進去,開南屋門。 看那戲箱上塵土之中,端的鼠跡縱橫。 紹聞道:「箱子他咬不破,不妨事。 」鎖了門要走。 婦人道:「俺住的屋子漏的要緊,大叔看看,好叫匠人收拾。 」紹聞跟的看屋漏,偏偏走扇門兒,自會掩關。 竟是「『箱』在爾室」,不能「不愧於屋漏」矣。 婦人因向紹聞道:「我實對你說,俺家男人不是好人,專門拿我騙人。 幾番問你走動不曾,我以實說,與大叔不曾見面。 前日看大叔娶親,才見了大叔,因萌自薦之心。 大叔往後保重,千萬休犯了他的圈套。 他已是騙過了兩番人,得過了二百兩,都輸乾淨。 我一定把勢法看穩當,才敢叫大叔。 大家看顏色行事。 你走罷。 」紹聞一溜煙走開。 原來這婦人說的是實話。 趁丈夫不知,便自隨了子都之心。 誰料這紹聞正當血氣未定之日,際利害罔恤之年,每日衚衕口有幾回來往,已被皮匠看在眼裡。 回家盤問老婆,女人抵死不認,卻也無奈。 第8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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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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