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繼之等不敢再言,遂辭了龍友,來李貞麗院裡來。 走到裡面,只見:寂寂空樓,絶不聞箏聲笛韻,纏纏嬌容,何曾去迎客送賓?二人大聲呼曰:「貞麗在家麼?」香君聽見有人叫他母親,望樓下一看。 說:「卞姨娘同丁大爺來了,請上樓來坐!母親不在家,二位光降,有何事情?」卞玉京說:「我們並無事情,一來為你清冷,特來伴你;二來有一喜事,報你知道。 」香君說:「夫君遠離,有何喜事?」丁繼之遂將龍友托他們說媒,教他改嫁田仰的話說了一遍。 香君聞丁繼之言語,滿眼垂淚說:「丁大爺說那裡話?俺已嫁侯郎,只知終身依着侯生,即今遠去,這定情詩扇,便抵過萬兩雪花!且奴福薄,不願為朱門侍妾。 請大爺、姨娘回絶他,不要認錯題目。 」話未說完,鄭妥娘、寇白門二人走上樓來,說:「香君,這是楊老爺好意,憐你情苦,特尋一富貴之家着你去受用。 」香君說:「我不圖富貴,嫁人的話休向我講!我只知侯郎是我終身之依,任他富貴充盈,放下在我香君眼裡,請早回他,休得在奴面前說那些沒臉恥事,污我香君之耳!」說完,竟抽身走進臥房。 拋下這些人也覺無趣,遂各下樓而去。 正是: 一點芳心拴的定,朝朝樓上望夫君。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回 逼上斬面血濺扇 施巧計慈母代嫁 且說香君推絶了眾人,終日在樓上守定詩扇,盼望侯郎回來。 不覺已到十月天氣,誰知首輔馬士英執掌朝綱,惟知呼朋聚黨,大權在手,不過報怨復仇。 一日,因萬玉園中紅梅初放,要請楊龍友、阮大鋮、越其傑、田仰等一班小人同賞紅梅。 那楊龍友、阮大鋮二人見帖,即在士英門房伺候傳呼。 士英知他二人已到,遂傳他進見。 二人進得門來,見了士英,百般奉承,千種謅媚,難以言述。 士英笑說道:「今日天氣微寒,正宜小飲,才下朝來,日已過午,晝短夜長,短了三個時辰。 」二人打恭說:「是皆老師相調燮之功也!」士英又問:「越、田二位怎不見到?」長班稟說:「越老爺痔漏發了,早有辭帖。 田老爺打發家眷起身,晚間才來辭行。 」士英說:「既如此,吩咐擺席!」士英上坐,二位傍坐,飲酒之時,說了些陞遷閒話,講了些奉承機趣。 大鋮趁勢就生陷害香君之心,遂向士英說:「老師相,今日花間雅集,梨園可以不用,但對此各花,也少不了一聲曉風殘月哩!」士英笑向龍友說:「老妹丈是在行的,看有何人可以承應,着長班去喚。 」龍友說:「余皆平平,現有舊院李香君新學《牡丹亭》.倒也唱得出。 」士英即着長班去喚,大鋮故問說:「前日田百源用三百金要娶做妾,想必是他?」龍友說:「可笑,這個獃丫頭要與侯朝宗守節,斷斷不從,我着人往說數次,竟不下樓。 」士英聞聽此言,怒遁:「有這樣大膽奴才?可惡,可惡!」大鋮來勢激說道:「田漕撫是老師相鄉親,被他羞恥,所關非小!」 長班上前稟說:「小人走到舊院去喚香君,他推托有病,不肯下樓。 」士英想了想,說:「也罷,叫幾個家人,小廝,持着財禮三百兩,挾着衣服,抬着轎子,竟抬他送到田漕撫船上去。 」家人領命急走,阮大鋮向龍友說:「家人未必認得香君,倘或錯了,卻也未便,楊年兄同他前去,方保不錯。 」士英說:「這卻也好!」 龍友徑同家人往香君家去。 來到門首,家人一齊敲門,貞麗見叫門甚急,即着人開了門,見轎伕、燈籠隨着楊龍友進取。 龍友說:「他們是馬相爺家人,拿三百兩銀子,要替田老爺來娶香君,快快打發上轎。 」家人將銀子遞與貞麗,說道:「銀子在此,快些打扮上轎!」貞麗見此光景,將龍友扯了一把,同往香君樓上來。 叫開樓門,將此事一一告知香君,香君說:「楊老爺是疼俺母子的,為何下此毒手?」楊龍友說:「不幹我事,這是馬相爺動此義舉,依我說,趁早收拾下樓,這一班惡奴甚難支吾。 」香君聞言大怒,說:「楊老爺說那裡話?當日是你作媒,將奴嫁與侯郎,現有詩扇為證!」遂將扇取來,向龍友一伸,說道:「這首詩老爺也曾看過,難道忘了不成?我與侯郎既成夫婦,舉案齊眉,固是萬幸,即生離死別,亦當矢志靡他!如何再嫁人?以傷風化!」說還未了,只聽樓下家人齊聲喊叫:「夜已深了,快上轎,還要趕到船上去哩!」貞麗說:「事已到此,也顧不得你了!楊老爺抱定他,待我替他梳頭穿衣,抱他上轎罷!」香君手持詩扇,就如防身寶劍一般,前後亂打。 及至草草妝完,龍友方向前一抱,那知香君向樓板上一頭撞去,鮮血亂噴,暈倒在樓板上不省人事。 貞麗見香君如此光景,又驚又疼,說:「我兒甦醒!把花容碰了個稀爛,血流滿樓,連詩扇都濺壞了,保兒暫扶他到臥房安歇,再作商量。 」正是: 奸臣要泄舊憤,那管美人花容? 第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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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本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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